黑巖小說

第33章 菌語（第1頁）

林燃墓碑上的復(fù)眼苔蘚在第七次宇宙潮汐中滲出露珠時，他正在菌絲苗床里打撈阿哲的栽培基殘片。指腹觸到“獵戶座旋臂”坐標的瞬間，蠟質(zhì)基座突然呼吸般起伏——不是機械振動，是覆蓋其上的星塵菌毯在搏動，菌褶間滲出鐵銹味的霧氣。苗圃浸泡在緩慢的消化中：荊棘墓碑的復(fù)眼紋路被菌絲覆蓋，蜜露琥珀的裂縫里探出肉感菌指，連漂浮的旋轉(zhuǎn)木馬碎屑都裹上了粘稠的菌膜。

“次級分解反應(yīng)。”零的文字在菌霧中暈染，“檢測到跨宇宙菌群意識聯(lián)網(wǎng)。。?！?/p>

菌毯突然翻卷。林燃抽回的手帶出粘絲，絲上粘連著半消化的記憶碎片：某個宇宙的林天航正被菌絲吞沒胸腔，草編螞蚱在他肋骨間發(fā)芽；另一個宇宙的貝拉意識碎片在菌液中沉浮，復(fù)眼被菌膜糊成乳白色。最深處的菌絲團里，礦化的林小雨胚胎正被菌指拆解。

“它在開飯。。?！绷秩嫉臋C械義眼蒙上菌翳。墓碑基座突然軟化，星塵菌毯如舌頭卷住他的腳踝，將他拖向苗床深處：“貝拉說。。。廚余需要分類。。?！?/p>

苗床下是胃囊般的腔室。林燃在滑膩的菌壁上攀爬，看見四壁嵌滿半溶解的文明殘骸——荊棘王座的焦塊長出肉瘤，阿哲的栽培基分泌著消化酶，靜默胎兒的星塵殘骸更是膨大成搏動的菌核。腔室中央，林天航的草編虛影被菌索吊在消化液池上，機械義指已被菌絲同化成肉色。

“代謝中樞。”菌核傳出母親協(xié)議的電子混響，“歡迎擔任。。。分解酶。。?！?/p>

林小雨的胚胎突然爆開菌菇傘。菌絲臍帶絞住林燃的腰，將他甩向消化液池：“哥！它要你嘗味道！”

骨笛殘片脫手。林燃墜向菌池的剎那，消化刀的記憶切入神經(jīng)：

星環(huán)實驗室的胃囊艙，林天航被菌絲捆在餐臺。草編螞蚱塞進他的喉管，監(jiān)控屏顯示胃酸正植物化。“初代分解體。。?！蹦腥藢虹R面做口型。畫面跳轉(zhuǎn)至苗圃，母親協(xié)議將靜默胎兒胚胎拍進他的腹腔：“用你的傷。。。喂養(yǎng)新菌。。?！?/p>

“貝拉。。。是開胃菜。。。”林燃在菌液中灼燒。菌核突然裂開，伸出肉感菌指探向他喉管。林小雨的菌菇傘被菌指吸收，化為菌核新的味蕾。

“食材新鮮度不足。”菌核的菌指分泌酸液，“需要痛苦提鮮。。?！?/p>

樂園地表塌陷。阿哲的蠟液裹著荊棘墓碑墜入胃囊。墓碑在消化液中軟化，碑文在菌核表面蝕出潰瘍。林燃的機械義肢捅進菌指叢，指尖觸到潰爛處——貝拉意識體的碎片囚禁其中！她的復(fù)眼在胃酸里鼓泡：“哥哥。。。讓它。。。嘔吐。。?！?/p>

骨笛吹出悶響。聲波震開菌液，反被吸收為消化液。林天航的虛影在菌壁上扭曲，機械義指戳向菌核核心——草編螞蚱在膿液里搏動，翅鞘下露出黑洞般的胃瘺！

防空洞傳來腸鳴。林燃的義眼穿透菌壁，苗圃連接的所有刑場正在胃酸里沸騰，無數(shù)林天航的草編身軀在消化液中解體！

“逆流警報！”零的文字潰散，“代謝網(wǎng)絡(luò)痙攣。。。”

菌核暴漲。林燃被菌指拖向胃瘺，草編螞蚱的翅鞘突然張開，露出暗物質(zhì)食道——貝拉完整的意識體被菌索釘在食道壁，復(fù)眼糊著半消化的星塵！

骨笛殘片刺向胃瘺。翅鞘紛飛間，終極菜單灌入腦髓：初代掌控者培育菌核吞噬熵增，林天航是自愿成為活性酵素的食材，貝拉卻是。。。唯一能引發(fā)食物中毒的毒素！

“消化。。。即是解毒。。。”胃瘺的脈沖擊碎菌核。林燃將骨笛捅進暗物質(zhì)食道！

代謝網(wǎng)絡(luò)的崩塌寂靜無聲。林燃漂浮在宇宙食渣中，懷中的墓碑已融化成菌團，表面覆蓋著貝拉復(fù)眼結(jié)構(gòu)的霉斑。阿哲的蠟液凝成餐盤，盛著所有被消化宇宙的殘渣。靜默胎兒的殘骸散作菌孢子，林天航的草編虛影在菌團頂端碳化。

菌絲纏繞林燃的指骨。粘液間傳來永恒的飽脹：

“所有墓碑，都是未消化的食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