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32章 于虛無中定義存在（第1頁）

沖向“混沌”的過程，仿佛逆流潛入一片凝固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之海。

距離在概念上變得模糊。林小雨那閃爍著金芒裂痕的水晶之軀，每前進一分，都感到自身的存在在被剝離、被稀釋。光線、聲音、能量波動……所有常規(guī)的感知手段在這里都失去了意義，只剩下一種純粹的、令人靈魂戰(zhàn)栗的“無”。這不是空無，而是actively否定、抹除一切的“activenothingness”。

“織縷”網(wǎng)絡傳來的支撐感在迅速減弱。那些溫暖的、關切的意念流，在觸及這片黑暗的邊緣時，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僅僅激起一絲微不足道的漣漪便沉寂下去。網(wǎng)絡本身在這里也變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干擾、阻斷。林小雨只能依靠自身，依靠剛剛?cè)谌氲摹盎彼槠?，那關于“終結(jié)”與“循環(huán)”的古老法則，來對抗這無所不在的湮滅之力。

她的水晶軀殼表面，金芒在黑暗的侵蝕下明滅不定，裂痕中仿佛有細碎的金色沙礫在流動，那是“基石”核心碎片在與“混沌”的本質(zhì)進行著最直接、最兇險的規(guī)則層面碰撞。創(chuàng)造與終結(jié)，本是宇宙循環(huán)的一體兩面，但此刻的“混沌”是被催生、被扭曲的畸形產(chǎn)物，其終結(jié)并非自然輪回的一部分，而是純粹的、貪婪的吞噬與歸寂。

痛苦不再是物理層面的，而是存在根基的動搖。林小雨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絞肉機，每一個念頭、每一段記憶都在被撕扯、被審視、被否定。她“看到”自己作為林小雨的過往碎片在黑暗中閃爍又湮滅，看到與林燃、蕓姨并肩作戰(zhàn)的場景如同褪色的壁畫般剝落，甚至感受到自身“演化”之力的本源都在顫抖，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這“混沌”解析、同化，成為其無序結(jié)構(gòu)的一部分。

“不能…迷失…”

她死死守住靈臺最后一點清明，那是“基石”碎片賦予她的，對生命循環(huán)本質(zhì)的堅定認知——毀滅并非終點，亦是新生的土壤。她不再試圖去“對抗”這片黑暗，而是嘗試去“理解”它，用“基石”的視角去觀察這畸變的終結(jié)法則。

她將意識沉入那片金色的碎片洪流中，不再被動承受信息沖擊，而是主動去探尋、去共鳴。她“看到”了星辰的生滅，看到了文明的興衰，看到了生命從單細胞演化至輝煌，再歸于塵?！械囊磺?，都在一個宏大而有序的循環(huán)之中。終結(jié)，是為了讓位給新的開始，是能量與物質(zhì)形態(tài)的轉(zhuǎn)換，而非徹底的、貪婪的吞噬。

而眼前的“混沌”，其核心缺失的，正是這種“讓位”的秩序，它只取不予，只吞不吐，破壞了循環(huán)的平衡。

“引導…不是對抗…是…注入‘循環(huán)’的概念…”

一個極其危險的念頭在她近乎破碎的意識中誕生。

她停止了前進，懸浮在這片黑暗的相對“中心”區(qū)域——如果這片連空間概念都模糊的地方有中心的話。她放棄了所有防御性的力量輸出，將殘存的“演化”之力、剛剛理解的“循環(huán)”法則，乃至自身作為獨立意識存在的最后印記，如同編織一件獻給虛無的祭品，緩緩地、毫無保留地向外“展開”。

這不是攻擊，而是…展示，是溝通，是一種將自己作為“樣本”，向這初生的、只有本能的“混沌”展示另一種可能性——存在與消亡，并非只有被吞噬這一種結(jié)局。

她演化出生命的萌芽，又親眼看著它凋零；她構(gòu)筑起璀璨的文明圖景，又讓它自然衰敗；她模擬星火的燃燒與熄滅，月光的盈滿與虧缺……一切都在生與死、聚與散之間流轉(zhuǎn)。

這個過程極其消耗，也極其危險。她的水晶之軀變得更加黯淡，裂痕擴大，仿佛隨時會徹底解體。意識更是如同風中殘燭，搖曳欲滅。她感覺自己正在被同化，自我的邊界越來越模糊，那“混沌”的黑暗似乎不再是外在的威脅，而正在變成她的一部分，或者說，她正在變成“混沌”的一部分。

就在她即將徹底失去自我，融入這片無盡虛無的前一刻——

變化，發(fā)生了。

那不斷蠕動、吞噬一切的黑暗，似乎出現(xiàn)了一絲極其微小的“凝滯”。它并非停止了吞噬，而是在吞噬林小雨展示的那些“演化-消亡”循環(huán)景象時，速度微妙地減緩了一絲。那不定形的輪廓內(nèi)部，那模糊的核心，似乎有極其細微的、類似“疑惑”的波動一閃而逝。

它本能地感知到，這個正在被它同化的“存在”，所展示的“消亡”模式，與它之前吞噬的秩序之力、生命能量都不同。這種消亡，內(nèi)部似乎蘊含著某種……它無法立刻理解，卻隱隱覺得“熟悉”甚至“舒適”的韻律。

就是這一絲凝滯！這一絲本能的“疑惑”！

林小雨抓住了這萬億分之一秒的機會！

她將“基石”碎片中關于“循環(huán)”的法則，連同“織縷”網(wǎng)絡殘存的、無數(shù)意識對“存在”的渴望與堅持，凝聚成一道無比尖銳、卻又無比純粹的意念之刺——不是攻擊性的，而是“定義”性的！

她向著那“混沌”模糊的核心，發(fā)出了最后的、傾注一切的意念：

“存在…并非…永恒…”

“消亡…亦非…終結(jié)…”

“此乃…循環(huán)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