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建國轉(zhuǎn)頭望向劉一手,道:“二叔,照你所說,這金子本該歸你,我認(rèn)。但現(xiàn)在它已經(jīng)被我煉成手鐲,對我和秀云來說意義非凡,實在沒法給你?!?/p>
他頓了頓,補(bǔ)充道:“不過,手鐲不能給,我可以從別的地方彌補(bǔ)你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,我去多跑幾趟,一定給你尋一塊小黃魚回來?!?/p>
“等一段時間?”
劉一手冷哼一聲。
“老子這些年闖南走北,大大小小的禍闖了不知多少,身上背著好幾宗罪!在這小安村多待一天都可能被人揪出來,送到牢里槍斃!你讓我再等?分明是想賴掉這筆賬!”
“二叔,我們是一家人,怎么可能賴你的賬?”
劉秀云連忙解釋。
“況且你跟我爹這么多年沒見了,難得重逢,好好敘敘舊又何妨?”
“別!別提你爹!”劉一手突然暴躁起來,嗓門高了起來。
“這么多年了,你們父女倆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!告訴你,這筆金子跟你爹沒半毛錢關(guān)系——當(dāng)年他為了上學(xué),把家里僅有的積蓄都霍霍光了,剩下的這些金子,本來就該全是我的!”
他越說越激動:“你爹如今能在縣城里當(dāng)體面老師,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受人尊敬,而我卻只能穿街過巷當(dāng)賊,落到今天這步田地。全都是因為當(dāng)年那筆被他用掉的家底!”
劉一手說著說著,眼淚突然大顆大顆砸下來,順著臉頰滾落。
“你爺爺當(dāng)年說了,家里錢不夠,只能讓大的先去念書?!彼曇暨煅?,“他說,等他回金礦把那袋金沙偷回來,就供我去學(xué)堂。我等了三十年……整整三十年啊!”
他抹了把眼淚:“現(xiàn)在這筆金子,我誰都不給,必須歸我!”
杜建國聽著,內(nèi)心猛地一顫。
倘若當(dāng)年礦工爺爺真的找回了那袋金沙,拿回來給劉一手交了學(xué)費(fèi),或許江湖上就不會有這般狠辣的亡命之徒,而是會多一個像岳父那樣,坐在學(xué)堂里教書育人的先生。
真是同爹不同命啊。
這金子于旁人而言或許只是財物,但對劉一手來說,早已不是簡單的金沙。
那是一種深埋三十年的執(zhí)念,是他沒能走進(jìn)學(xué)堂的遺憾,是他把自己被耽誤的半生,全都寄托其中的念想。
這念想,無價。
杜建國沉思片刻,轉(zhuǎn)身回了家,從藏錢的隱秘角落取出一沓用布包著的票子。
劉秀云見他拿錢出來,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思。
杜建國拿著錢走到劉一手面前,遞了過去:“二叔,這是我和秀云的全部積蓄,146塊錢,跟礦洞里那袋金沙的價值差不多?!?/p>
他頓了頓,道:“您要是就先把這錢收下應(yīng)急。要是不想露面,還得要金子,也可以告訴我一個聯(lián)系方式,我去黑市上幫您收同等重量的金子,收齊了就按您給的方式放過去,您到時候去取就行?!?/p>
見到杜建國真的拿錢出來,劉一手赫然笑了笑,眼神里帶著幾分意外,又有幾分動容:“小子,你倒是真舍得。一百多塊錢,說給就給了?”
杜建國堅定點頭:“跟我媳婦比起來,這一百多塊錢不算啥。只要二叔您能放下心結(jié),和我岳父重歸于好,比啥都強(qiáng)?!?/p>
劉一手還想再說些什么,目光無意間掃過院子。
忽然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探出頭來,他頓時愣住,頓了頓,抬手指了指院內(nèi)的團(tuán)團(tuán):“這是你閨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