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51章 吉林榆樹劉立軍涉黑案（第1頁）

一、除夕夜的破門聲

2017年1月27日，農(nóng)歷大年三十。榆樹市舒心家園小區(qū)的路燈裹著積雪，把家家戶戶的春聯(lián)映得發(fā)紅。凌晨兩點，3號樓突然傳來“哐哐”的砸門聲，像鈍斧劈在凍僵的木頭上。

王會良裹著睡衣摸到貓眼，心臟猛地攥緊——三個黑衣人揣著手站在樓道里，為首的張洪濤正用鋼管猛撬門鎖。他剛后退兩步，防盜門就被踹開，寒氣裹著酒氣涌進來。

“王老板，高總讓我們來拜年。”張洪濤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，金屬拉鏈撞出冷響，“這是你欠的2000萬本息，還有抵押物評估報告?！?/p>

王會良的手指摳進沙發(fā)扶手。2013年他向“天諾小額貸款”借的2180萬，到2016年4月已經(jīng)連本帶利還了2629萬?？涩F(xiàn)在，他抵押的600萬土地和1400萬房產(chǎn)，被硬生生“估”成2000萬抵債。

“我還清了。。?！彼穆曇舯蛔约旱难李澊驍?。

張洪濤突然揪住他的衣領(lǐng)，三棱刮刀的寒光掃過王會良的喉嚨：“高總說沒還清，就是沒還清。簽字，或者讓你閨女明天在靈堂穿紅襖?！?/p>

茶幾上的臺歷還停留在“除夕”，王會良的指腹在合同上洇出紅印時，窗外的鞭炮剛好炸響第一聲。

二、從“愣頭青”到“老高子”

1984年深秋，榆樹市電影院后巷，21歲的劉立軍把自行車鎖在梧桐樹樁上。他剛搶了鄰校學(xué)生的軍大衣，正蹲在墻根翻兜，警笛聲突然刺破暮色。這是他第一次進監(jiān)獄，流氓罪，七年。

獄友說他“狠得沒邊”——同監(jiān)室有人搶他的窩頭，他攥著碎瓷片抵在對方頸動脈上，直到管教砸開牢門。1991年刑滿釋放那天，他穿著出獄時的藍布褂子，在門口等來了徐大偉。

徐大偉是榆樹“黑道一霸”，正缺個敢下手的。三個月后，黑龍江五常市的李玉春家，劉立軍攥著菜刀堵住門，看徐大偉把李玉春的妻子拽進面包車?！安宦犜?，卸你一條腿?！彼麑Πc在地上的李玉春說，唾沫星子砸在對方的眼鏡片上。

真正讓“老高子”這個名號傳開的，是1993年的那場火并。徐大偉的手下徐懷玉罵他“勞改犯”，劉立軍抄起殺豬刀追了三條街，刀刃劈開徐懷玉的頭皮時，血濺在供銷社的“恭喜發(fā)財”掛歷上。

那年1月18日，火車站附近的棚戶區(qū)，隋殿昌罵了安洪臣一句“臭無賴”。半小時后，劉立軍拎著棗木棒子堵住巷口，安洪臣的尖刀扎進隋殿昌胸口時，他正用棒子夯對方的膝蓋。后來安洪臣頂了罪，劉立軍揣著徐大偉給的5000塊，在吉林市躲了半年。

再回榆樹時，他變了路數(shù)。2000年初，他包下市政工程的土方活，開發(fā)商拖欠工程款，他帶著二十多個紋身的漢子堵在工地，裝載機直接把辦公室的玻璃撞成雪花?！耙醇渝X，要么讓推土機碾平你的奔馳?！彼阽P斗上抽煙，看著老板手抖著簽單。

2009年，天諾小額貸款公司的招牌掛在榆樹市最熱鬧的街口。劉立軍的妻子谷林榮坐在前臺算利息，他躲在里間喝茶，墻上掛著“誠信為本”的匾額。有人來借錢，他先笑盈盈地遞煙，合同上的月息3%被小字藏在頁腳——等對方還不上錢，張洪濤就該登場了。

三、精心構(gòu)建的犯罪網(wǎng)絡(luò)

天諾公司的二樓辦公室，劉立軍的紅木桌上總擺著三樣?xùn)|西：紫砂壺、計算器、軍用匕首。他給組織畫了張“金字塔”圖：谷林榮管錢，李廷俊管賬，外甥張洪濤是“砍刀”，底下分著“放錢的”“討債的”“望風(fēng)的”。

張洪濤帶的“討債隊”有個規(guī)矩：先潑紅漆，再拉條幅，最后綁人。2015年，建材商趙建國欠了500萬，他們把趙建國的老爹架到倉庫，逼著老人在“自愿過戶”協(xié)議上按手印。趙建國的母親當天喝了農(nóng)藥，搶救時，張洪濤正用鐵鏈鎖倉庫的卷簾門。

對“有頭臉”的，他們玩“軟的”。開發(fā)商林有財?shù)呐畠涸陂L春讀大學(xué)，每天能收到十條短信：“你爸不還錢，明天讓你同學(xué)看你洗澡視頻?！绷钟胸斮u了三套房還了2000萬，劉立軍卻拿著偽造的“滯納金單”，說還欠800萬。后來林有財?shù)母改冈诶戏孔永锷系?，遺書里寫著“別找老高子拼命”。

最狠的是“合法陷阱”。王會良的土地被過戶那天，谷林榮帶著“評估師”來——那是她遠房表哥，連房產(chǎn)證都認不全。“這塊地值600萬？高總說值就值?！北砀绾炞謺r，鋼筆漏墨染黑了指縫。張洪濤還逼著王會良簽了八套房產(chǎn)的“買賣合同”，合同上的“成交價”比市場價低了一半，底下藏著行小字：“自愿放棄抗辯權(quán)”。

四、權(quán)力的“保護傘”

劉立軍的黑皮筆記本里，記著14個名字，每個名字后面都跟著數(shù)字：馬光20萬年，趙國軍15萬年，李建國“事了另算”。

2017年3月，榆樹市公安局的舉報信堆到了李建國的桌角。信里附著重癥監(jiān)護室的照片：商戶被打斷肋骨，氧氣管插在鼻孔里。李建國剛撥通劉立軍的電話，對方就笑著說：“晚上老地方，給你留了瓶茅臺。”

那晚的包廂里，徐鎮(zhèn)塞給李建國一個牛皮袋，5萬塊?！巴鯐寄鞘?，別較真?！眲⒘④娊o李建國倒酒時，杯底的人參泡得發(fā)脹。后來李建國在卷宗上寫“查無實據(jù)”，舉報信被扔進碎紙機。他不知道，這封信的復(fù)印件正躺在省公安廳掃黑辦的抽屜里——舉報信里的錄音片段，張洪濤的聲音像砂紙擦玻璃：“高總說，要么簽字，要么讓你在東北待不下去。”

馬光的司機媳婦“陳姐”，每個月都能收到谷林榮轉(zhuǎn)的5萬。秦皇島的海景房寫著“陳姐”的名，物業(yè)費單上卻簽著“劉立軍”。2018年春節(jié)，馬光帶著政協(xié)的人視察天諾公司，對著鏡頭說：“民營企業(yè)的榜樣?！?/p>

最險的一次，是2018年1月。劉立軍成了網(wǎng)上逃犯，刑警隊的閆曉亮卻在KtV包間里塞給他5張不記名電話卡?！笆d要動真格的?！遍Z曉亮的金鏈子晃得劉立軍眼睛疼，“躲去秦皇島，陳姐給你備了新身份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