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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7章 南京冰柜老人案：出租屋里的冰封悲?。ǖ?頁）

最開始的幾天，她不敢出門，也不敢開陽臺的門，總覺得屋里有味道。后來她去超市買了消毒水和空氣清新劑，每天都噴好幾次，還在陽臺門口放了一袋活性炭?！拔遗锣従勇劦轿叮桶汛昂熇脟绹缹崒嵉?，白天也不開燈，”樂燕說，“有時候聽到鄰居敲門，我就躲在房間里，等他們走了再出來?！?/p>

她還繼續(xù)用著母親的退休金。劉月琴的退休金每個月有3000多塊，都存在一張銀行卡里，密碼是樂燕的生日。“我沒錢吸毒，也沒錢吃飯，就拿著她的卡去取錢，每次取幾百塊，不敢多取，怕銀行的人問?！睒费嗾f，她還拿著母親的身份證，去手機營業(yè)廳補辦了母親的手機卡，“有時候親戚打電話來，我就掐掉，或者用我媽的手機回短信，說‘我挺好的，最近忙，不用惦記’。”

3月初，社區(qū)網(wǎng)格員上門登記信息，樂燕謊稱母親去上?？磧鹤恿耍拔腋缭谏虾４蚬?，好幾年沒回來了，我就說我媽想他，去上海住段時間”。網(wǎng)格員讓她留個母親在上海的電話，她隨便編了一個號碼，說“我媽手機壞了，用我哥的電話”。

鄰居張阿姨借醋那次，樂燕其實是剛從外面吸毒回來，手指上的傷口是注射毒品時弄破的。“我怕她看出來，就趕緊說我媽不在家，把她打發(fā)走了，”樂燕說，“后來我就更小心了，盡量晚上出去，凌晨回來，那時候鄰居都睡著了，沒人會看到我?！?/p>

她也想過把母親的遺體運走，但一直沒找到機會。“我想過找個地方埋了，可我不敢，也不知道去哪里埋，”樂燕說，“后來就想著，先這樣放著，等實在沒辦法了再說，可沒想到，還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”

5月21日那天，當民警掀開冰柜里的棉被時，樂燕說她“腦子里一片空白，知道自己跑不掉了”?！拔覍Σ黄鹞覌?，她那么疼我，我卻把她放在冰柜里，放了那么久，”她在審訊室里哭著說，“我知道錯了，可我沒辦法了。”

五、法醫(yī)鑒定與警方偵查：還原最后的時光

法醫(yī)對劉月琴老人的遺體進行了詳細鑒定，結(jié)果顯示，老人的死亡時間大約在2019年2月14日至2月15日之間，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，沒有外力損傷的痕跡，也沒有中毒的跡象。“老人本身就有心臟病史，加上那天跟女兒吵架，情緒激動，可能誘發(fā)了心肌梗死，”法醫(yī)在鑒定報告里寫道，“遺體被冷凍保存，沒有明顯腐敗，符合低溫環(huán)境下的保存特征?！?/p>

警方還調(diào)取了403室周邊的監(jiān)控錄像，還原了樂燕在這三個多月里的活動軌跡。監(jiān)控顯示，2月14日晚上，樂燕沒有出門；2月15日早上，她戴著口罩和帽子，提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出門，在小區(qū)的垃圾桶旁停留了幾分鐘，然后去了附近的超市，買了消毒水、空氣清新劑和保鮮膜；之后的幾個月里，她大多在晚上10點以后出門，凌晨2點左右回來，每次出門都戴著口罩，手里要么拿著一個空袋子，要么拿著一個裝滿東西的袋子（后來證實是買的毒品和食物）。

民警還走訪了劉月琴的親戚和朋友，他們都表示，2月過后就沒再見過劉月琴，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，樂燕總是說“我媽身體不好，在屋里休息”。劉月琴的哥哥說：“我妹妹這個人，一輩子要強，就疼這個小女兒，可沒想到，最后會這樣?！?/p>

在樂燕的出租屋里，警方還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吸毒工具，包括注射器、錫紙和打火機，都藏在臥室的床底下。樂燕對自己吸毒的事實供認不諱，她說“我知道吸毒不對，可我戒不掉，每次吸完都后悔，可下次還是會吸”。

六、法庭審判：遲到的正義

2019年12月10日，南京市秦淮區(qū)人民法院公開審理了這起案件。法庭上，樂燕穿著囚服，頭發(fā)剪得很短，低著頭，很少說話。

公訴機關(guān)指控，樂燕在母親劉月琴去世后，未及時通知親友或報警，而是將遺體藏匿在冰柜中，長達三個多月，其行為已構(gòu)成侮辱尸體罪；同時，樂燕長期吸毒，對母親未盡到贍養(yǎng)義務(wù)，在母親去世后又逃避責(zé)任，情節(jié)惡劣。

樂燕的辯護人認為，樂燕的行為是因為害怕和慌亂，并非故意侮辱尸體，而且她有自首情節(jié)（被警方控制后如實供述了罪行），希望法庭從輕處罰。

但公訴機關(guān)反駁稱，樂燕將母親的遺體藏匿在冰柜中三個多月，期間還正常使用母親的退休金，其行為已經(jīng)嚴重違背了公序良俗，也觸犯了法律，即使有自首情節(jié)，也不足以從輕處罰。

劉月琴的哥哥作為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，向樂燕提出了精神損害賠償?！拔颐妹眯量嘁惠呑?，最后卻被自己的女兒放在冰柜里，這是我們?nèi)业膼u辱，也是對我妹妹的侮辱，”他在法庭上說，“我不求別的，只希望法律能還我妹妹一個公道?！?/p>

法庭經(jīng)過審理后認為，樂燕在母親去世后，故意將遺體藏匿在冰柜中，長達100余天，其行為已構(gòu)成侮辱尸體罪，且情節(jié)嚴重；同時，樂燕長期吸毒，對母親未盡贍養(yǎng)義務(wù)，主觀惡性較大?？紤]到樂燕有自首情節(jié)，依法可以從輕處罰，但綜合其犯罪情節(jié)和社會危害性，不宜減輕處罰。

2020年1月15日，南京市秦淮區(qū)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：被告人樂燕犯侮辱尸體罪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。

判決下來后，樂燕沒有上訴。在看守所里，她給哥哥寫了一封信，信里說“我對不起媽，也對不起你，我會在里面好好改造，出來后去給媽掃墓”。

劉月琴的哥哥拿著判決書，在妹妹的墓前坐了很久?！懊妹?，法院判了，雖然不能換回你的命，但至少讓她受到了懲罰，你在天有靈，安息吧?！?/p>

七、尾聲：空置的出租屋與未盡的反思

案件結(jié)束后，玉帶園小區(qū)403室的門再也沒開過。鄰居們路過的時候，都會下意識地加快腳步，沒人愿意多停留。張阿姨說：“現(xiàn)在看到那個陽臺，就會想起冰柜里的事，心里發(fā)毛?！?/p>

社區(qū)后來聯(lián)系了劉月琴的兒子，他從上?；貋?，處理了母親的后事，把出租屋里的東西都搬空了，包括那個冰柜。“他說這個房子以后不會再住了，也不會租出去，就讓它空著，”網(wǎng)格員說，“他走的時候，眼睛紅紅的，說‘我媽這輩子太苦了，最后還遭了這種罪’?！?/p>

樂燕在監(jiān)獄里開始了三年的刑期。據(jù)獄警說，她剛開始的時候情緒很低落，不愿意跟人說話，后來慢慢好了一些，參加了監(jiān)獄里的戒毒治療和心理輔導(dǎo)?！八袝r候會問起兒子的情況，我們跟她說孩子在福利院過得很好，她就會哭，”獄警說，“希望她能在里面真正改過自新，出來后好好生活，也算對得起她母親?！?/p>

如今，玉帶園小區(qū)又恢復(fù)了往日的平靜，樓道里的小廣告換了一批又一批，鄰居們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。但偶爾，還是會有人提起403室的事，提起那個被冰封在冰柜里的老人。

“這件事給我們的教訓(xùn)太大了，”張阿姨說，“家里有老人的，還是要多關(guān)心關(guān)心，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，早點報警，別等出了大事才后悔?！?/p>

而那個老式冰柜，被劉月琴的兒子送到了廢品站，最終變成了一堆廢鐵。就像這起悲劇里的遺憾，再也無法挽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