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1998年佩皮尼揚:冷雨里的第一滴血
1998年12月的佩皮尼揚,地中海的暖濕氣流被比利牛斯山脈擋住,冷雨裹著細雪砸在火車站的玻璃幕墻上,在地面積成渾濁的水洼。19歲的莫赫塔麗雅·夏伊伯裹著米色羊毛外套,把剛打印好的文學(xué)史論文塞進帆布包,站在站前廣場的公交站牌下跺腳取暖。她是佩皮尼揚大學(xué)的三年級學(xué)生,每周五下午都會去大學(xué)城圖書館查資料,再趕傍晚六點的公交回家——這是她堅持了兩年的習(xí)慣,卻在這天斷了線。
傍晚六點十五分,莫赫塔麗雅的室友萊拉給她打了三次電話,聽筒里始終是忙音。萊拉以為她手機沒電,直到晚上八點,公交公司的朋友說“今天沒見過穿米色外套的姑娘坐這趟車”,她才慌了神,拉著男友往警察局跑。值班警官阿蘭·杜邦起初以為是學(xué)生貪玩晚歸,直到看到萊拉遞來的照片——莫赫塔麗雅扎著棕色馬尾,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,帆布包上還掛著她最喜歡的向日葵掛飾——才拿起筆記錄:“19歲女性,身高1米62,米色外套,帆布包,最后出現(xiàn)地點:佩皮尼揚火車站廣場。”
第二天清晨五點半,清潔工馬塞爾推著垃圾車走過火車站東側(cè)的荒地,聞到一股混雜著泥土和血腥的怪味。他以為是流浪貓的尸體,循著味道撥開枯黃的狗尾草,卻看到莫赫塔麗雅蜷縮在洼地里,米色外套被血浸透,帆布包扔在一旁,向日葵掛飾斷成了兩截。馬塞爾的尖叫驚醒了附近的住戶,等阿蘭帶著法醫(yī)趕到時,荒地已經(jīng)圍了一圈人,有人捂著嘴哭,有人舉著手機拍照,警戒線在冷雨里晃得刺眼。
法醫(yī)讓·呂克蹲在尸體旁,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撥開莫赫塔麗雅的頭發(fā):“頸部有扼痕,窒息跡象明顯,胸口有三處銳器傷,致命傷在左胸,刺穿了心臟?!备屓祟^皮發(fā)麻的是,他用鑷子夾起一塊組織:“乳房和生殖器官被精準(zhǔn)切除,切口很整齊,兇手可能有外科經(jīng)驗,或者至少對人體結(jié)構(gòu)很熟悉?!爆F(xiàn)場只留下兩根棕色毛發(fā),還有一枚模糊的指紋——是莫赫塔麗雅掙扎時,從兇手衣服上蹭下來的。
警方把荒地翻了個遍,沒找到兇器,也沒找到目擊者。阿蘭帶著隊員排查了火車站周邊的出租車司機、流浪漢,還有有性侵前科的人,前后傳訊了127人,卻沒一個人符合“棕色毛發(fā)、能精準(zhǔn)切割人體”的特征。莫赫塔麗雅的父母從阿爾及利亞趕來,在警局哭到暈厥,她的父親攥著阿蘭的胳膊:“我女兒那么乖,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!”阿蘭只能點頭,可他心里清楚,這起案子就像佩皮尼揚的冷雨,沒個準(zhǔn)頭。
二、半年后的復(fù)刻:藍色工裝下的魔鬼
1999年6月26日,佩皮尼揚的夏天熱得反常,火車站附近的餐廳里,22歲的瑪麗-艾蘭娜·岡薩雷斯把最后一盤海鮮飯端給客人,圍裙上沾了點番茄醬。她是餐廳的服務(wù)員,每天下班后會坐火車去郊區(qū)看外婆,這天臨走前,她還跟老板娘說“外婆等著我?guī)迈r櫻桃呢”,手里拎著的紙袋里,紅櫻桃還沾著水珠。
晚上七點半,外婆沒等到瑪麗-艾蘭娜,打她手機沒人接,只好給瑪麗-艾蘭娜的母親安妮打電話。安妮騎著電動車往火車站趕,在廣場上轉(zhuǎn)了三圈,沒看到女兒的身影,卻看到幾個警察圍著一輛藍色貨車說話——那是輛搬運車,車身上印著“索姆省搬運服務(wù)”的字樣。安妮心里一緊,沖過去問:“你們見過一個穿粉色圍裙、拎著櫻桃的姑娘嗎?”警察搖了搖頭,讓她去警局做筆錄。
第二天清晨,兩個少年在火車站南側(cè)的廢棄倉庫旁抽煙,看到倉庫門虛掩著,里面?zhèn)鞒錾n蠅的嗡嗡聲。他們好奇地推開門,手電筒的光掃到地上的粉色圍裙,還有散落的櫻桃——瑪麗-艾蘭娜躺在倉庫中央,姿勢和莫赫塔麗雅幾乎一樣,頸部有扼痕,胸口有銳器傷,身體關(guān)鍵部位被切除。少年們的尖叫驚動了巡邏警察,阿蘭趕到時,法醫(yī)讓·呂克已經(jīng)蹲在尸體旁,臉色凝重:“和去年的案子一樣,是同一個兇手?!?/p>
現(xiàn)場提取到的毛發(fā),經(jīng)比對和莫赫塔麗雅案的棕色毛發(fā)屬于同一人;倉庫門框上的指紋,雖然模糊,但和第一案的指紋有兩處特征吻合。阿蘭立刻調(diào)取了火車站的監(jiān)控——1999年的監(jiān)控分辨率很低,只能看到瑪麗-艾蘭娜走出餐廳后,跟著一個穿藍色工裝的男人往倉庫方向走,男人的身高大概1米75,背有點駝,走路時左腳稍微有點跛。
“穿藍色工裝、搬運車、索姆省”,這三個線索讓阿蘭想到了一個人——雅克·朗松。三個月前,警方排查時傳訊過他,他是庇卡底地區(qū)索姆省人,1994年因強暴一名女子被判八年,1998年提前出獄,在佩皮尼揚做搬運工兼?zhèn)}庫管理員,住處就在火車站附近,而且他的頭發(fā)是棕色的,身高和監(jiān)控里的男人差不多。
6月30日,阿蘭帶著隊員敲開了雅克的出租屋門。屋里一股霉味,地上堆著幾個搬運箱,墻上貼著索姆省的風(fēng)景照。雅克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藍色工裝,看到警察時,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,卻還是笑著說:“警官先生,又找我有事嗎?”阿蘭盯著他的左腳:“你走路有點跛,是怎么回事?”雅克說:“小時候摔的,老毛病了?!?/p>
警方搜查了雅克的出租屋和搬運車,沒找到兇器,也沒找到和受害者有關(guān)的物品。雅克的指紋比對結(jié)果出來了——和倉庫門框上的模糊指紋不匹配,他的不在場證明也“成立”:瑪麗-艾蘭娜遇害時,他說自己在給客戶搬家具,客戶雖然記不清具體時間,但確實記得那天雅克去搬過東西。阿蘭沒辦法,只能放雅克走,看著他騎著自行車離開的背影,阿蘭總覺得哪里不對勁,卻又說不上來。
瑪麗-艾蘭娜的葬禮上,安妮抱著女兒的照片哭到站不穩(wěn),她看著阿蘭:“你們明明找到嫌疑人了,為什么不抓他?”阿蘭只能沉默,他把雅克的資料放進檔案袋,寫上“重點關(guān)注對象”,卻沒想到,這一關(guān)注,就是十幾年。
三、沉寂與爆發(fā):2015年的血色重啟
2000年到2014年,佩皮尼揚沒再發(fā)生類似的命案,莫赫塔麗雅和瑪麗-艾蘭娜的案子漸漸成了懸案。阿蘭退休了,檔案袋傳給了新的警官皮埃爾;火車站的監(jiān)控換了新的,廣場上的公交站牌也重新刷了漆;只有受害者的家人,每年案發(fā)紀(jì)念日會去荒地和倉庫旁獻花,花瓣落在地上,很快被風(fēng)吹走。
雅克·朗松換了幾份工作,從搬運工變成了倉庫管理員,又從倉庫管理員變成了廢品回收站的工人。他搬到了佩皮尼揚郊區(qū)的一棟小平房,獨居,很少和鄰居說話,偶爾會去火車站附近的酒吧喝酒,每次都坐在角落,點一杯啤酒,喝到打烊。鄰居們只知道他是“從索姆省來的”,沒人知道他的過去,更沒人知道他檔案袋里的“重點關(guān)注”標(biāo)簽。
2015年9月14日,佩皮尼揚的秋天來得早,火車站西側(cè)的清潔工索菲·勒梅爾凌晨四點就開始清掃街道。她54歲,丈夫去世得早,兒子在巴黎工作,她一個人住,每天靠清掃街道賺錢。這天早上,她掃到火車站廁所附近時,看到一個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蹲在地上,像是在撿東西。索菲沒在意,繼續(xù)往前掃,沒走幾步,就聽到身后傳來悶響,她剛回頭,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,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子。
早上六點,乘客發(fā)現(xiàn)了索菲的尸體,她躺在廁所后面的小巷里,姿勢和前兩名受害者一樣,頸部有扼痕,胸口有銳器傷,身體關(guān)鍵部位被切除。皮埃爾趕到現(xiàn)場時,法醫(yī)已經(jīng)提取到了毛發(fā)和一枚清晰的指紋——這次的指紋很完整,因為索菲的指甲縫里,還嵌著兇手的皮膚組織。
“和1998年、1999年的案子比對!”皮埃爾立刻下令。技術(shù)人員把指紋和毛發(fā)輸入數(shù)據(jù)庫,半小時后,屏幕上跳出了一個名字——雅克·朗松。數(shù)據(jù)庫里有他1994年強暴案的指紋和dNA記錄,這次的指紋和他的完全吻合,毛發(fā)的dNA也和他一致。皮埃爾拿著報告,手都在抖:“找了十七年,終于找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