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小滿喚新食,舊缸藏新釀
小滿那日,京城的日頭毒得很,云棲巷的老槐樹影投在青石板上,篩下斑駁的涼。林晚星的“晚星小食鋪”剛開門,秦虎就扛著個(gè)舊陶缸撞進(jìn)門,缸沿沾著些深紫的渣:“星姐!我在祖宅后院刨出這缸東西,瞧著像你說的紫蘇釀!”
陶缸開封時(shí),酸甜氣混著紫蘇的清冽漫了滿鋪。溫老者扶著缸沿看,指腹蹭過缸壁的刻字笑:“是‘蘇記紫蘇釀’!當(dāng)年蘇盟主用云棲紫蘇葉混著梅子、山楂釀的,說小滿喝了解膩。”他突然咳了兩聲,“前幾日孫老先生說,巷尾要辦‘小滿市集’,專賣解暑吃食,咱們正好把這釀拿出去,再配些新食?!?/p>
蘇硯拎著個(gè)竹籃進(jìn)來,籃里是幾包“2025年新出的冰粉預(yù)拌粉”,有荔枝、葡萄、楊梅三種:“這粉用涼水泡開就能成凍,摻些紫蘇釀,做‘紫蘇冰粉’正合適?!卑A從后廚跑出來,手里舉著袋“凍干椰果碎”:“這是我托貨郎帶的新玩意兒,撒在冰粉上,嚼著咯吱響!”
林晚星舀了勺紫蘇釀:“先做‘紫蘇釀梅子凍’——用預(yù)拌粉調(diào)冰粉,分層澆釀和梅子汁,凍好后切小塊,裝在冰碗里賣。”她指著椰果碎,“再做‘紫蘇釀涼面’,把涼面拌上釀汁,撒些紫蘇葉碎和椰果碎,酸辣里帶甜?!绷帜刚窕@里裝冰袋笑:“還得做‘紫蘇釀糕’!把釀混著糯米粉蒸糕,涼透了吃,一口下去全是果子香?!?/p>
溫老者翻出《云棲紫蘇譜》拍桌:“差點(diǎn)忘了‘紫蘇釀飲’!當(dāng)年蘇盟主總把釀兌水,加些薄荷煮,晾溫了給孩子喝,解暑不鬧肚子?!彼钢V子上的批注,“你看,這兒寫著‘釀要濾三遍,薄荷要后放’?!?/p>
日頭曬在鋪面上,冰粉在冰碗里顫,案上的預(yù)拌粉擺成小堆,陶缸里的紫蘇釀泛著光,巷口的老槐樹影挪得慢,把小滿的熱意都泡在了這酸甜的釀里。
二、市集初設(shè)攤,舊釵識(shí)舊人
小滿市集開幕那日,巷尾擺開了長(zhǎng)攤。林晚星的攤子搭在老槐樹底下,木牌換了“紫蘇解暑食”五個(gè)綠字,案上擺著剛凍好的紫蘇釀梅子凍,粉的荔枝凍、紫的葡萄凍層疊著,像浸了水的寶石;青瓷盤里的紫蘇釀糕擺得齊整,米白的糕體裹著紫釀,咬一口能拉出絲;陶壺里的紫蘇釀飲飄著薄荷香,倒在粗瓷碗里,涼得冒水汽。
“給我來碗冰粉!”個(gè)穿月白細(xì)布衫的姑娘擠到攤前,她發(fā)間插著支銀釵,釵頭是片小小的紫蘇葉,接碗時(shí)手一歪,冰粉灑在釵上,竟沒沖掉釵縫里藏的紫泥——那紫泥和云棲山的土色一模一樣。
林晚星遞過新碗:“姑娘慢用?!惫媚锝舆^,指尖摸著釵頭愣了愣:“這土……你去過云棲山?”林母湊過來,看清釵上的葉紋眼亮了:“你是云棲山守山人林伯的孫女?這釵是我當(dāng)年送你娘的!”
姑娘眼圈一紅:“您是蘇嬸嬸?我是林月!當(dāng)年我娘說,要是遇著帶紫蘇釀的人,就把這釵給她?!彼龔膽牙锩鰝€(gè)布包,“這是我爹臨終前留的,說蘇先生當(dāng)年救過他,這包紫蘇籽要還給他后人?!?/p>
正說著,個(gè)穿粗布短褂的少年跑過來,手里舉著串糖葫蘆:“阿姐,你跑哪兒去了?”少年眉眼像極了林月,看見案上的紫蘇釀糕眼睛一亮:“這是啥?聞著像果子!”林晚星遞過塊試吃:“是紫蘇釀糕,嘗嘗?!?/p>
少年剛咬一口,遠(yuǎn)處傳來個(gè)女聲:“月月,阿禾,你們?cè)谶@兒!”個(gè)穿青布裙的婦人擠過來,她看見林晚星的攤子,突然停住,盯著“紫蘇解暑食”的木牌笑:“我就說這香味熟,原來是晚星姑娘的攤子!”
三、舊籽揭舊恩,反轉(zhuǎn)解舊怨
林晚星一愣:“您認(rèn)識(shí)我?”婦人點(diǎn)頭:“我是山腳下‘林記藥鋪’的掌柜妻,去年春宴上買過你的紫蘇春卷?!彼钢衷?,“這是我女兒,那是我兒子林禾?!?/p>
林月抹淚笑:“當(dāng)年我爹幫蘇先生藏紫蘇籽,被斷糧幫打瘸了腿,蘇先生送了這缸釀,說‘釀能換錢,夠你們過活’?!彼蜷_布包,里頭是包飽滿的紫蘇籽,“這是云棲山新收的籽,比當(dāng)年的還好。”
林母接過籽,指尖蹭過籽上的絨毛,眼淚掉在布包上:“當(dāng)年我爹總說,林伯是恩人,沒想到……”話沒說完,市集那頭傳來吵嚷聲,個(gè)穿皂衣的漢子拎著個(gè)麻袋沖過來,麻袋口露出些發(fā)黑的紫蘇葉:“林晚星!你這釀是用壞紫蘇做的!我家孩子吃了上吐下瀉!”
漢子把麻袋往地上一倒,黑葉散了一地:“大家別買!這女人心黑,用爛果子釀東西!”周圍的人頓時(shí)退了步,有幾個(gè)百姓小聲嘀咕:“是啊,看著倒好,別真吃壞了?!?/p>
林晚星剛要開口,林月突然站出來:“你胡說!這葉不是云棲紫蘇!云棲紫蘇葉背有云紋,你這葉是普通紫蘇!”她撿起片黑葉,“而且這葉上有硫磺味,是你故意熏壞的!”
漢子臉色一變:“你個(gè)小丫頭懂什么!”林禾突然跑過去,從漢子兜里掏出個(gè)紙包:“我看見你往碗里撒東西!”紙包里是些白色粉末,溫老者捏起一點(diǎn)聞:“是巴豆粉!這是害人的!”
這時(shí)蘇婉帶著官差趕來,官差從漢子懷里搜出張銀票:“這是錢富貴給你的吧?他還在牢里就敢指使你搗亂!”漢子癱在地上,嘴里還嘟囔:“我就是拿了他五兩銀子……”
林月扶著林母笑:“蘇嬸嬸你看,這紫蘇籽能種滿半個(gè)院子呢。”林晚星看著布包里的籽,突然覺得這小滿的熱意,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認(rèn)親沖涼了。
四、巷陌煙火稠,紫蘇續(xù)新篇
小滿市集擺了五日,林晚星的攤子前天天排著隊(duì)。她又琢磨出幾種新吃食:用楊梅預(yù)拌粉做的“紫蘇釀楊梅凍”,酸得瞇眼卻越吃越想吃;把紫蘇釀和涼面拌在一起做的“紫蘇釀涼粉”,滑溜溜的裹著釀汁;還有給孩童做的“紫蘇釀糖球”,把釀熬成糖稀,裹著椰果碎,咬一口脆甜。
林月天天來幫忙,幫著切凍、舀飲,林禾則成了攤前的“小吆喝”,舉著紫蘇釀飲喊:“好喝不鬧肚子嘞!”林母常留他們?cè)阡佔(zhàn)永锍燥?,林月娘不好意思,就從藥鋪帶些薄荷來,說是“換著用”。
市集最后一日,街坊們來送林晚星。林月把那支銀釵插在林母發(fā)間:“蘇嬸嬸,這釵該物歸原主?!绷衷履镞f過包薄荷:“明年小滿還來擺攤啊,我給你留最好的薄荷?!?/p>
收攤時(shí),林晚星抱著陶缸往鋪里走,林月和林禾跟在后頭,手里拎著剩下的紫蘇釀糕。林母走在最前,發(fā)間的銀釵閃著光,溫老者和蘇硯扛著案桌笑,阿圓追著林禾跑,巷里的老槐樹影落在他們身上,拉得老長(zhǎng)。
她摸出懷里的《云棲紫蘇譜》,新添的那頁(yè)寫著“小滿釀熟,紫蘇識(shí)親”,筆尖沾的紫蘇釀暈開來,像顆小小的果子,印在紙頁(yè)上,也印在這滿是暖的煙火長(zhǎng)卷里。日頭落了,巷口的燈亮了,陶缸里的釀還剩小半,林晚星舀了勺嘗,酸甜里帶著紫蘇的香,像把這巷陌的日子,都釀成了忘不掉的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