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臨川的指環(huán)還在發(fā)燙,貼在眉心像一塊燒紅的鐵片。通道里的怨靈已經沖了進來,護罩碎裂的瞬間,陰氣像潮水一樣涌進他的鼻腔,喉嚨里泛起一股腥味。他沒時間吐出來,只能咬緊牙關,把最后一絲靈力壓進指環(huán)。
血霧重新升起來的時候,薄得幾乎看不見。它只夠蓋住三個人的身體,勉強擋住怨靈的直接接觸。可那些干枯的手還是不斷拍打上來,發(fā)出濕漉漉的聲響,像是腐爛的葉子貼在玻璃上。
“撐……不住了?!苯R川的聲音啞得不像話。他靠在墻上,膝蓋微微發(fā)抖,瞳孔里的幽藍光暈一閃即滅。
林婉蹲在他旁邊,左手死死攥著紅繩,右手把最后兩張符拍在身前。符紙剛燃起就熄了,火苗連一秒都沒撐過。她的羅盤躺在地上,指針亂轉,根本沒法用。
“符沒了?!彼ь^看陳虎,“你還能動嗎?”
陳虎背靠著石門,右臂垂著,整條袖子都黑了。他試了兩次才抬起左拳,指節(jié)撞在門縫邊緣,發(fā)出一聲悶響?!皠硬涣烁?,但還能砸兩下。”他說完咧嘴笑了笑,牙簽早就不見了,嘴角卻還習慣性地歪了一下。
又一波怨靈撞上血霧屏障。這次江臨川整個人晃了一下,耳朵里嗡嗡作響,腦子里像是有根線被猛地扯斷。他伸手扶墻,指尖蹭到一片潮濕的苔蘚,黏糊糊的,帶著冷意。
“系統(tǒng)……”他在心里喊了一聲,界面沒反應。再喊一次,還是黑的。
【修地府不如送外賣,好歹平臺不會斷我信號?!克肓R人,可嗓子像被堵住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林婉突然抓住他手腕:“它們停了。”
江臨川抬頭。眼前的怨靈確實不動了。不是被打退的那種停頓,而是整齊劃一地收手、后退、低頭。它們原本混亂的動作變得統(tǒng)一,腳步一致地往后挪了三步,然后齊刷刷伏在地上,頭顱貼著地面,像在等什么命令。
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只有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,不快,但每一步都讓地面輕輕震一下。石門縫隙里的藍光忽明忽暗,像是呼吸。
“這不對勁?!绷滞竦吐曊f,“剛才它們是瘋的,現(xiàn)在……像是有了腦子?!?/p>
江臨川喘著氣,手指仍按在指環(huán)上。他知道這不是好事。鬼變聰明,從來都不是好事。
陳虎慢慢滑坐在地上,左肩抵著門框?!袄献赢斈暝谶吘?,見過鬼兵列隊行軍?!彼f,“那時候我還以為是幻覺?,F(xiàn)在看,那都是真的?!?/p>
“別說了?!绷滞翊驍嗨?,“聽?!?/p>
腳步聲近了。
不是一個人,也不是一群。是一種很奇怪的節(jié)奏——像是兩個人交替走,又像是同一個人拖著什么東西。藍光從門縫里滲出來,照在怨靈背上,那些腐爛的鎧甲居然反射出一點金屬光澤。
江臨川忽然意識到一件事。
這些怨靈穿的甲胄,樣式不一樣。
有的是唐制明光鎧,有的卻是更早的戰(zhàn)國皮甲,甚至還有幾具身上掛著殘破戰(zhàn)袍,紋的是早已失傳的部族圖騰。
“不是一支部隊?!彼f,“是拼湊出來的?!?/p>
林婉點頭:“有人把不同年代的死人挖出來,塞進同一個陣法里?!?/p>
“誰干這種事?”陳虎皺眉,“圖啥?”
沒人回答。
因為那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