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從江臨川臉上移開的瞬間,他膝蓋一軟,差點跪在天臺邊緣。
陳虎眼疾手快,一把拽住他后領,像拎貓崽似的往后拖了兩步?!皠e動?!彼曇魤旱玫?,“你剛才那一下,把整片城區(qū)的陰氣都吵醒了。”
江臨川喘著粗,喉嚨里還泛著鐵銹味。他抬手抹了把臉,指尖碰到青銅指環(huán)時微微一顫——那玩意兒還在發(fā)燙,像是剛從火堆里撈出來。
“我裂了?!彼肿欤安皇切乃?,是真裂了。通靈境那層殼,咔一下,開了條縫?!?/p>
“縫也得補?!标惢⑺砷_他,拍了拍作戰(zhàn)服上的灰,“現(xiàn)在走不了神,你體內那股勁還沒穩(wěn)住,隨便一個風吹草動都能讓你原地抽搐。”
江臨川點點頭,撐著膝蓋站起來。腦袋暈得像通宵改bug后的第二天早晨,但識海里多了點東西——不是畫面,也不是聲音,而是一種……直覺。他知道哪塊空氣“不對勁”,就像程序員一眼能看出哪段代碼藏著漏洞。
他們沒回工廠,而是直接穿過廢棄廠區(qū),往城西去了。
路上陳虎一句話沒多說,只在路過一座塌了半邊墻的老廟時停了一下,從作戰(zhàn)服內袋掏出一張黃符,貼在門框上。符紙剛沾木頭就自燃成灰,飄進風里不見了。
“這地方以前供的是土地?!彼f,“現(xiàn)在沒人拜了,鬼倒搶著住?!?/p>
江臨川沒問為什么燒符,他能感覺到——那廟里有股“吸力”,像漏電的插座,悄無聲息地往外滲陰氣。
走了約莫四十分鐘,一棟三層高的老宅出現(xiàn)在巷子盡頭。
外墻刷的石灰大片剝落,露出里面發(fā)黑的磚塊。門框上方原本貼著符紙的位置只剩焦痕,門檻前的地磚裂成蛛網狀,中間一塊微微下陷。
“到了。”陳虎停下腳步,從嘴里叼出根牙簽換到左邊,“就是這兒,火葬場后山的陰氣脈在這兒有個出口,最近冒出來的高純度晶石都在這宅子里?!?/p>
江臨川盯著那扇門,瞳孔慢慢泛起幽藍。他看見整棟建筑像棵倒長的樹,根須扎進地底,枝干卻朝下收攏,把涌上來的陰氣全往中心聚。
“這不是房子?!彼吐曊f,“是個漏斗。”
“聰明?!标惢⑦肿?,“所以進門別踩正中間那塊磚,那是引魂位,誰站上去誰就成了活泵,幫它抽氣?!?/p>
兩人貼著墻根繞進去,鞋底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幾乎沒有聲音。
屋里家具都爛得差不多了,只剩一張八仙桌歪在堂屋中央,四把椅子散落各處。墻上掛著幅褪色的全家福,玻璃碎了,照片里的人臉也被劃得看不清五官。
江臨川伸手碰了下門柱,指尖傳來一陣麻癢,像是有無數細小的東西順著皮膚往上爬。
“底下有動靜?!彼f,“陰氣不是自然上涌,是被人‘推’上來的?!?/p>
陳虎沒接話,蹲下來檢查地板。他敲了敲第三塊磚,發(fā)出空洞的回響。“下面空的,可能連著地道。但這宅子沒人修過,也沒人進出痕跡——除非……”
話沒說完,右側墻面突然鼓了起來。
不是裂開,也不是滲水,而是像皮下長了個瘤,迅速膨脹、凸起,最后“噗”地一聲炸開。
漆黑如瀝青的液體噴了一地,落地瞬間扭動變形,成了三個人形。
它們沒有腳,下半身融在黑液里滑行;眼窩深不見底,嘴角撕裂到耳根,露出參差不齊的黑牙。一股腐肉混著霉變紙錢的味道撲面而來。
江臨川反應比腦子快,手腕一抖,銅鈴甩了出去。
清脆鈴聲刺破空氣,三只惡魄同時頓住,喉嚨里發(fā)出尖銳的嘶鳴,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嗓子。
陳虎動了。
消防斧橫劈而出,斧刃裹著符咒金光,直接砍進一只惡魄的頭顱。黑霧炸開,殘影落地,本該消散的軀體卻猛地一抽,又凝出半截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