選項只有兩個:是、放棄。
他盯著那個“放棄”看了兩秒,冷笑:“修地府不如送外賣,但外賣員也不至于看著顧客餓死?!?/p>
說完,他咬破指尖,在額前畫了個通靈符,閉眼釋放感知。
一瞬間,畫面涌入腦海。
深夜,產(chǎn)房燈還亮著,床邊坐著個年輕女人,頭發(fā)凌亂,手里捏著一張紙,眼淚一顆顆砸在“終止妊娠同意書”上。她簽字的時候手抖得厲害,簽完又反悔似的想撕,最后還是放進文件夾里。
術后一周,她來了三次醫(yī)院。第一次站在門口不敢進;第二次抱著個空襁褓,在走廊來回走;第三次,她蹲在洗手間隔間里哭了十分鐘,出來時眼睛紅腫,卻對著鏡子補了口紅。
她沒留下名字,也沒問孩子能不能活下來。
因為她知道,根本沒出生。
江臨川猛地睜眼,額頭全是冷汗。那股情緒還在腦子里回蕩——不是恨,是疼。一種被全世界輕輕放下、卻沒人告訴它“我也舍不得”的疼。
“它……”他嗓子有點啞,“從來沒活過?!?/p>
林婉看著他,眼神變了:“你看到了?”
“嗯?!彼税涯?,“媽媽簽了字,可她后悔了。她來看過,她想抱它,但她覺得自己沒資格。”
房間里靜了幾秒。
鬼嬰緩緩轉(zhuǎn)過頭,黑洞般的眼睛對準江臨川,嘴唇蠕動,發(fā)出三個字:
“媽媽……不要我?!?/p>
聲音稚嫩,像剛學會說話的孩子在撒嬌,可每一個音節(jié)都帶著裂開的痛。
林婉的手指收緊,羅盤差點脫手。她深吸一口氣,用鑷子夾起一張清心符,舉在胸前:“我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。”
鬼嬰沒動,只是歪了歪頭,像是在聽。
江臨川往前走了一步,腿還在抖,但沒停下。他在床邊蹲下,和鬼嬰視線齊平:“你媽不是不要你。她是……太想要你了,才不敢要。”
嬰兒眨了下眼——雖然沒有眼球,但江臨川能感覺到,它在看。
“她怕養(yǎng)不好你,怕你受苦,怕自己不夠好?!彼曇舻拖氯ィ八运x了最疼自己的方式放手?!?/p>
鬼嬰的小手慢慢抬起,伸向江臨川的臉。
他沒躲。
那只手停在半空,指尖離他鼻尖只有一寸,寒氣凝成細小的霜粒,落在他的帽檐上。
林婉忽然開口:“它想碰你。”
“我知道?!苯R川沒動,“它只是想知道,有沒有人愿意接住它。”
鬼嬰的手緩緩落下,輕輕搭在自己的胸口——那里本該有心跳的地方。
然后,它低頭,抱住膝蓋,又開始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