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最后一輛皮卡的車尾燈消失在農場盡頭蜿蜒的土路上
引擎的轟鳴被蟲鳴蛙叫取代,巨大的米勒家宅終于從喧鬧的頂點沉入了一種近乎神圣的寧靜。
門廊的燈光昏黃,照亮著幾片被踩扁的啤酒罐和散落的玉米葉,像狂歡后殘留的遺跡。
伊森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上二樓,一頭栽進自己房間那張熟悉又久違的單人床上。
身體陷進不算太柔軟但包裹感十足的舊床墊里,發(fā)出一聲滿足的、飽含疲憊的喟嘆。
世界徹底安靜了。
沒有高談闊論,沒有尖叫嬉鬧,沒有震耳欲聾的鄉(xiāng)村音樂。
只有窗外夏蟲不知疲倦的鳴唱,以及風拂過玉米地發(fā)出的沙沙聲,如同溫柔的催眠曲。
緊繃了幾天的神經(jīng)終于松弛下來,像一根過度拉伸后終于松開的橡皮筋。
他攤開四肢,像一灘融化的黃油,連手指尖都不想動一下。
房間里熟悉的氣味——舊木頭、淡淡的灰塵、還有一絲殘存的、他少年時用的廉價驅蚊水味道——包裹著他,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咸魚天堂!
就在他意識即將沉入甜美夢鄉(xiāng)的邊緣時,一個久違的、帶著濃濃抱怨的熟悉聲音,在他腦海里清晰響起:
“哎喲喂!小少爺!您可算想起我這把老骨頭了!”
聲音蒼老,帶著木質特有的嘎吱感,來自他頭頂正上方
“瞧瞧這灰!你不在家這大半年,你媽那個懶婆娘,就知道擦樓下!我這天花板都快成蜘蛛精的老巢了!”
伊森的眼皮都沒抬,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絲笑意。
是老伙計天花板。還是這么碎嘴子。
緊接著,一個帶著柔軟慵懶氣息的聲音,像羽毛般拂過他的意識:
“嗯…回來就好…壓著我真舒服…比那些硬邦邦的紙箱子強多了…”
是他的床墊,聲音帶著滿足的嘆息?!安贿^…你好像又沉了?在城里吃啥好東西了?”
“沉?何止是沉!”
一個洪亮、帶著點金屬質感的、略顯不滿的聲音響起,來自靠墻立著的那座敦實的橡木大衣柜
“咣當一聲就砸床上了!震得我門板都晃!我說小主人,您這FbI的精英,能不能有點精英的穩(wěn)重樣兒?”
衣柜頓了頓,聲音帶著促狹
“不過…嘿嘿,你猜我在最底下那個抽屜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啥?你高中畢業(yè)舞會,偷偷摸摸藏起來的那套粉紅色亮片啦啦隊服!”
“噗!”
伊森沒忍住,閉著眼笑出了聲。
那絕對是他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之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