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挪到床邊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:
“…嘿…你…你覺得怎么樣?還疼不疼?”問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,這問的什么蠢問題,那么深的傷口,怎么可能不疼。
塞拉斯沒有立刻回答。
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伊森身上,那視線沉重得幾乎有了實質(zhì)的重量。
他從伊森擦傷的臉頰,看到他還沾著地下泥污的脖頸,再到他破了好幾個口子、臟兮兮的衣服
最后定格在他那雙因為擔(dān)憂而顯得格外濕潤、此刻正小心翼翼望著自己的棕色眼眸上。
就是這個看起來總是漫不經(jīng)心、關(guān)鍵時刻卻總能爆發(fā)出驚人能量、怕疼又愛偷懶的家伙
拖著這么一副并不強(qiáng)健的身板,為了他,闖進(jìn)了連行動隊員都感到心悸的深淵
用那種匪夷所思的方式,精準(zhǔn)地找到了問題的核心,然后…用一種近乎同歸于盡的瘋狂
把他從黑暗和痛苦中,硬生生地拽了回來。
隊員們的匯報言猶在耳,拼湊出的畫面讓他每一次回想心臟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。
后怕與一種難以言喻的、滾燙的情感瘋狂交織,幾乎要將他淹沒。
所有之前的猶豫、抗拒、對自身性向的困惑、對辦公室戀情的規(guī)避…
在那生死一線的絕望和隨之而來的慶幸面前,都變得蒼白無力,可笑至極。
他差點就永遠(yuǎn)失去了感受這一切的機(jī)會,差點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人…再也看不到伊森·米勒。
他避不開了。也不想再避了。
“…差點就交代了。”
塞拉斯終于開口,聲音因為虛弱和長時間沉默而沙啞。
伊森的心猛地一揪,鼻子一酸,連忙低下頭,悶悶地說:
“對、對不起…都是我…如果不是我分析那個打火機(jī),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…你也不會…”
“然后,”塞拉斯打斷了他,聲音提高了一些,目光灼灼地盯著伊森低垂的頭頂
“被一個吵得要死、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說混賬話、看起來弱不禁風(fēng)卻總能在關(guān)鍵時刻把人氣得半死的分析員,從地獄硬拖回來了?!?/p>
伊森愕然地抬起頭,撞進(jìn)塞拉斯那雙深邃的、翻涌著太多他看不懂情緒的眼睛里。
他以為會看到責(zé)備,或者至少是劫后余生的疲憊,但那里面似乎…還有別的更滾燙的東西,讓他莫名的心慌。
塞拉斯艱難地動了動沒受傷的右手,示意伊森再靠近些。
伊森猶豫了一下,還是順從地往前挪了兩步,幾乎站到了床邊。
塞拉斯抬起右手,動作有些遲緩無力,但目標(biāo)明確。
他沒有去碰伊森的臉,而是用指關(guān)節(jié),極其輕柔地、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伊森臉頰上那塊已經(jīng)干涸的泥污和細(xì)微擦傷的邊緣。
他的指尖冰涼,帶著病房消毒水的味道,但那觸碰卻像帶著電流,讓伊森猛地一顫,下意識地想后退,腳卻像釘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