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風管道的鐵皮邊緣割破了我的手指,血順著指節(jié)流下來,滴在阿辭的袖口。他還在發(fā)燙,額頭貼著我的肩膀,呼吸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我咬著牙往上爬,膝蓋撞在彎道接縫處,疼得眼前一黑,但沒停下。
頭頂?shù)某隹谕高M一點灰光。我把阿辭往上推,自己跟著翻出去,倒在樓頂冰冷的水泥地上。風很大,吹得人發(fā)抖。我立刻把手術(shù)單裹緊他,又脫下外套蓋住他的腿。他嘴唇已經(jīng)沒了顏色,睫毛微微顫著,像是在做夢。
我摸了摸胸口,定位器還在。那塊小芯片緊貼皮膚,已經(jīng)被體溫捂熱了。我沒敢拿出來看,怕信號泄露??晌抑溃仨毐M快解開它。阿辭在手術(shù)室說的那些話,不是胡言亂語。他說“北極星坐標”,說“記住這個位置”。這不是逃亡指令,是留給我的線索。
我背起他往樓梯口走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,腳底打滑,但我死死抓著他的手臂。下到三樓時,他突然睜眼,聲音很輕:“別……用網(wǎng)絡(luò)解碼?!?/p>
我停住,靠墻喘氣?!安挥镁W(wǎng),我有別的辦法?!?/p>
他點點頭,又閉上了眼。
回到出租屋,我把他放在床上,蓋上兩條被子。屋里還是老樣子,桌上有沒吃完的泡面,窗臺積著灰。我翻出那臺報廢的舊手機,拆開后蓋,把定位器的芯片取出來,小心地接進主板接口。
屏幕閃了幾下,亮了。
視頻開始斷斷續(xù)續(xù)播放。畫面是手術(shù)室的天花板,鏡頭晃動,能聽見醫(yī)生低聲說話。接著,阿辭的聲音響起,虛弱卻清晰:“北極星坐標39°5427"N116°2317"E……晚晚,記住這個位置。”
我的心跳快了一下。
這串數(shù)字太熟了。不是遠方,不是邊境,就在這座城市。我打開手機地圖,輸入坐標,手有點抖。
地圖縮放,紅點落下——正正落在我們這棟樓的樓頂。
我愣了幾秒,猛地站起來沖向天臺。
鐵門被推開時發(fā)出刺耳的響聲。風撲面而來,帶著雨前的濕氣。我抬頭看天,云層厚,星星幾乎看不見。可就在那一片昏暗里,我看到了東西。
一堆泡面盒被剪開拼接,做成一個長長的筒狀結(jié)構(gòu),固定在一把舊椅子上,對準北方天空。十幾個易拉罐壓平了,邊緣磨得發(fā)亮,排成一條線,箭頭指向同一個方向。地上還用粉筆畫了簡單的星軌圖,寫著幾個字:“北斗七星”。
阿辭坐在角落,靠著水箱,臉色白得像紙。他聽見動靜,轉(zhuǎn)過頭看我,嘴角動了動。
“你來了?!彼f。
我走過去蹲下,抓住他的手。他的手冰涼,但脈搏穩(wěn)穩(wěn)跳著。
“這些都是你做的?”我問。
他點點頭,“趁你去拿藥的時候……慢慢弄的。”
“為什么是北斗?”
“它不會移動,”他說,“不管你在哪,抬頭就能找到北。我說過,真正的導航不是目的地,是方向?!?/p>
我看著那些簡陋的材料,喉嚨發(fā)緊。一個失憶的男人,在高燒和疼痛中,用外賣餐盒和廢棄金屬,給我造了一座天文臺。
“你怕忘了我?”我聲音低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