鍋里的面剛煮好,我撈出來分進兩個碗里。他接過時指尖蹭到我的手背,沒縮回去,反而輕輕擦過,像在確認什么真實存在。我把蔥花撒進湯里,熱氣往上撲,模糊了視線。
他坐回餐桌前,低頭吃了一口,眉頭微皺:“鹽……是不是又多了?”
“一點點?!蔽見A起一筷子送進嘴里,其實和上次差不多,“你舌頭變靈了。”
他沒笑,只是慢慢把面吃完,連湯都喝干凈。放下碗時,順手將用過的餐巾紙團成一團,下意識塞進西裝內袋。動作很輕,像是怕驚動誰。
可他的手頓住了。
紙團還捏在指尖,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口袋,眼神一點點沉下去。那件深灰色西裝是他前幾天從舊衣箱里翻出來的,說是舍不得扔。我知道,那是他最后一件還能穿出門的正裝,領口別著一枚銀灰色領帶夾,樣式極簡,卻一看就不是地攤貨。
他緩緩抽出那團紙,攤開在掌心,像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粗糙的痕跡。然后站起身,一句話沒說,走進臥室。
我跟過去,靠在門框邊看他。他拉開衣柜,一層層翻找,最后停在最底層。那里躺著幾件從未拆標的西裝,包裝膜還泛著冷光。他一件件取出來,疊得整整齊齊,放進抽屜。鉑金袖扣、定制手套、皮鞋護理套裝……所有帶著編號和專屬刻字的東西,全被收走。
最后,他拿起那件剛脫下的西裝,指尖拂過內袋邊緣,停了幾秒,才輕輕掛進去。
咔噠一聲,抽屜合上,鑰匙轉動,鎖死了。
我看著那把銅色小鑰匙被他握在手里,指節(jié)微微發(fā)白。他站在原地沒動,背影不像從前那樣筆挺,反而透出一點疲憊,像是終于卸下了什么壓了很久的東西。
“顧總,”我忽然開口,聲音不重,卻讓他肩膀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,“這要是以后想回頭,還得撬鎖?”
他轉過身,目光落在我臉上,安靜得不像話。沒有解釋,也沒有否認。他就那樣一步步朝我走來,腳步很穩(wěn),眼神卻越來越深。
我本以為他會停在我面前,說點什么。
但他沒有。
他伸手撐在我耳側,將我輕輕抵在衣柜門上。木板傳來輕微震動,鑰匙從他手中滑落,砸在地板上發(fā)出清脆的一聲。
窗外忽然亮了起來。
一朵煙火騰空而起,紅光透過窗簾縫隙掃過房間,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情緒。那一瞬,我看見他喉結動了動,像是壓抑了很久的話終于找到了出口。
然后他吻了下來。
不是急切的,也不是試探的。這個吻緩慢而堅定,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認真。他的呼吸落在我的唇邊,溫熱而真實,像要把這些年錯過的溫度一口氣補回來。
我閉上眼,手指無意識抓住他的衣角。
他一只手撫上我的后頸,加深了這個吻。舌尖輕輕碰了碰我的唇縫,我微微張開,他就順勢探入,不急不躁,卻把每一分克制都化成了更深的纏繞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才慢慢退開,額頭抵著我的,呼吸交錯。我沒有睜眼,只是感覺到他的手指還在摩挲我的發(fā)尾,一下一下,像是在數(shù)有多少根纏進了他的指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