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1章 識海通明（第1頁）

冰冷的絕望如同附骨之蛆，緊緊纏繞著晚風(fēng)的心臟。她靠在阿金龐大而溫暖的身軀旁，懷中晚寶的小手冰涼得沒有一絲活氣，微弱的氣息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，隨時可能熄滅。阿金巨大的頭顱低伏著，金色的豎瞳黯淡無光，喉嚨里發(fā)出斷續(xù)的、低沉的嗚咽，充滿了無盡的自責(zé)和痛苦。它背脊上被陰煞死氣侵蝕出的焦黑傷口猙獰可怖，邊緣泛著不祥的烏光，每一次輕微的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。

“玉爺！”晚風(fēng)在識海中嘶聲呼喚，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，“晚寶她……”

“本源枯竭！碧蘿仙印都快熄了！”玉爺那縷殘魂的聲音也失去了往日的刻薄，顯得凝重而急促，“這丫頭為了喚醒那傻大個兒，把最后一絲保命的仙體本源都榨干了！若非這祖根空間生機滋養(yǎng)吊著一口氣，早就……”

后面的話玉爺沒說，但那意思晚風(fēng)懂。她抱著晚寶的手臂猛地收緊，指尖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目光掃過阿金背上那些仍在被陰煞死氣緩慢侵蝕的傷口，心沉到了谷底。祖根空間的生機能緩慢滋養(yǎng)她們的傷勢，但對晚寶枯竭的本源和阿金體內(nèi)肆虐的陰煞死氣，效果微乎其微！這樣下去，晚寶撐不住，阿金也會被那附骨之蛆般的死氣拖垮！

“必須做點什么！”晚風(fēng)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臟污的小臉上只剩下決絕。她看向阿金那雙充滿痛苦和茫然的巨大金瞳，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浮現(xiàn)——契約！

她與阿金之間，存在著一道源自血脈和靈魂的古老契約！雖然不知其名，不知其源，但它真實存在！能否通過這道契約的橋梁，將祖根空間磅礴的生機，直接引導(dǎo)過去，強行驅(qū)散阿金體內(nèi)的陰煞，甚至……反哺晚寶？

“阿金！”晚風(fēng)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，她艱難地抬起一只手，按在阿金冰涼粗糙的鼻梁上，指尖沾染了它傷口滲出的淡金色血液，“看著我！別抗拒我！”

阿金巨大的身軀微微一震，金色的豎瞳努力聚焦在晚風(fēng)臉上，喉嚨里發(fā)出低沉的咕嚕，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依賴。

晚風(fēng)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劇痛和識海的虛弱。她閉上雙眼，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(nèi)那縷淡金色的氣旋。氣旋在祖根生機的滋養(yǎng)下緩慢運轉(zhuǎn)，帶著一絲溫潤的玉澤。她小心翼翼地引導(dǎo)著這縷微薄的力量，混合著自身的神念，循著冥冥中那道無形的契約聯(lián)系，朝著阿金的識海探去！

嗡——！

神念觸碰到契約橋梁的剎那，晚風(fēng)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，瞬間將她吞沒！

眼前不再是溫暖的祖根空間，而是一片沸騰的、無邊無際的猩紅血海！血浪滔天，每一滴浪花都蘊含著遠(yuǎn)古洪荒的兇戾咆哮，充滿了撕裂天地、焚滅萬物的狂暴意志！這是阿金血脈深處沉睡的、屬于洪荒巨獸的本源力量！此刻，這股力量因為陰煞死氣的侵蝕和紫紋玄陽果殘余陽氣的沖突，徹底失去了控制，如同被激怒的太古兇獸，在阿金的識海深處瘋狂肆虐！

而在這片暴戾的猩紅血海之上，更有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充滿了無盡死寂和腐朽氣息的墨色洪流！這墨色洪流如同跗骨之蛆，不斷侵蝕著翻騰的血海，所過之處，猩紅的浪花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哀鳴，迅速變得黯淡、死寂！正是那無孔不入的陰煞死氣！它如同劇毒的藤蔓，深深扎根在阿金的血脈和神魂之中！

在這兩股毀滅性力量碰撞的核心區(qū)域，還有一團(tuán)微弱卻異常堅韌的、燃燒著淡紫色火焰的光球！那是紫紋玄陽果殘余的純陽之力！它如同風(fēng)暴中的孤舟，在血海與死氣的夾縫中艱難維持，時而與死氣對抗，時而又被狂暴的血浪沖擊得搖搖欲墜！

整個識海，就是一片毀滅的戰(zhàn)場！混亂！狂暴！痛苦！阿金的意識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，隨時可能被撕成碎片！晚風(fēng)探入的那縷神念，在這恐怖的精神風(fēng)暴面前，渺小得如同塵埃，瞬間就被沖擊得七零八落，識海劇痛如同被萬針攢刺！

“呃?。　蓖盹L(fēng)悶哼一聲，身體劇烈一晃，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鮮血。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。

“哼！不自量力！”玉爺刻薄的聲音在晚風(fēng)識海響起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，“那傻大個兒的識?，F(xiàn)在就是個要炸的火藥桶！你那點神念進(jìn)去，跟送死有什么區(qū)別？想被它的洪荒意志碾成渣，還是被陰煞死氣凍成冰坨？”

晚風(fēng)咬牙，抹去嘴角的血跡，眼神卻更加銳利：“我必須進(jìn)去！晚寶等不起！阿金也撐不??！契約是我們唯一的橋梁！告訴我怎么做！”

玉爺沉默了片刻，殘魂微微波動：“……把玉佩按在它額心！那破玩意兒和這祖根空間同源，或許能幫你定住錨點！然后……把你那點可憐的神念，想象成一根針！越細(xì)越好！避開那些血浪和黑潮，去找那傻大個兒最核心的意識碎片！它現(xiàn)在肯定縮在識海最深處某個角落瑟瑟發(fā)抖！找到它！引導(dǎo)它！讓它自己梳理體內(nèi)那三股亂竄的力量！外力介入只會引爆這個炸藥桶！”

晚風(fēng)沒有絲毫猶豫，立刻將懷中那枚溫潤的“古林殘圖”玉佩取出，按在阿金額頭中央。玉佩接觸到阿金皮膚的剎那，再次散發(fā)出柔和的白光，與祖根空間穹頂流淌的淡金脈絡(luò)隱隱呼應(yīng)。

“阿金！信我！”晚風(fēng)低喝一聲，再次閉上雙眼，神念高度凝聚！這一次，她不再試圖去對抗那狂暴的識海風(fēng)暴，而是將神念壓縮到極致，化作一根無形無質(zhì)、堅韌無比的“神念之針”，緊貼著玉佩散發(fā)的溫潤白光，小心翼翼地再次刺入阿金混亂的識海！

有了玉佩白光的庇護(hù)，那毀滅性的精神風(fēng)暴雖然依舊恐怖，但晚風(fēng)的神念如同怒海中的定海神針，不再輕易被撕碎。她緊守心神，如同最精明的探路者，在沸騰的猩紅血海和冰冷的墨色死氣洪流之間艱難穿梭。無數(shù)混亂的意念碎片如同破碎的鏡片，在她“神念之針”的感知中飛速掠過：

……一片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無垠戰(zhàn)場！尸骸如山！無數(shù)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恐怖巨獸在咆哮廝殺！天穹破碎！大地沉淪！一個模糊的、頂天立地的暗金色巨影在戰(zhàn)場中央仰天悲嘯，金色的豎瞳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憤怒……

……一顆繚繞著紫色火焰、散發(fā)著誘人清香的奇異果實，靜靜懸浮在一片混沌的虛空之中……然后是一只覆蓋著暗金鱗片的巨爪，帶著渴望和一絲畏懼，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果實……

……冰冷的、粘稠的黑暗……無數(shù)扭曲的、充滿怨毒的低語在耳邊縈繞……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腐朽……絕望的窒息感……

……一道劃破蒼穹的恐怖紫色雷光！帶著毀滅一切的煌煌天威！劈向……一個模糊的、似乎是人形的身影？巨大的恐懼和悲傷瞬間淹沒了一切……

……一座懸浮在無盡云海之上的、巍峨壯麗得難以想象的巨大金色宮殿！宮殿深處，似乎傳來一聲威嚴(yán)而熟悉的嘆息？那氣息……帶著一種莫名的、讓靈魂深處感到溫暖和親近的感覺？就像……就像……

嗡！

就在那模糊的金色宮殿影像閃過的瞬間，晚風(fēng)識海深處，玉爺那縷殘魂猛地爆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！一股源自靈魂本能的、混雜著極度震驚、難以置信以及一絲……恐慌的情緒，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晚風(fēng)的意識！

“玉霄仙域？！不……不可能！這傻大個兒怎么會……它怎么會對那里有記憶？！”玉爺?shù)穆曇艏怃J得變了調(diào)，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駭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