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走……別碰……我……別……林薇……別……”
眼前徹底一黑。意識再次朝著冰冷的黑暗深淵沉淪下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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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線柔和了許多。儀器規(guī)律的嘀嗒聲替代了刺耳的警報,成為單調的背景音??諝饫锵舅奈兜酪琅f濃烈,但比搶救室那種極致緊繃的氛圍要緩和不少。
夏樹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浸泡在溫水里的破布。冰冷褪去了一點點,只剩下無處不在的綿長鈍痛和一種仿佛身體被掏空碾碎般的虛弱感。
他緩緩地、極其艱難地再次掀開沉重的眼皮。
視野里不再是無盡旋轉的黑暗和刺目的白光旋渦,而是模糊的、帶著微微晃動殘影的天花板,一盞散發(fā)著柔和白光的小燈。
單人觀察室。
視線慢慢下移。
床邊立著輸液架,透明的軟管從掛著的液體袋里延伸下來,連接著他插著留置針的右手手背。右手和身上都蓋著醫(yī)院統(tǒng)一的、洗得有些發(fā)白的薄被。
身體內部那種凍徹靈魂的陰冷感似乎被壓制住了,沉在身體深處,如同蟄伏的毒蛇。但那股劇烈的、如同被撕扯過的疼痛鈍化成了持續(xù)的、沉重的背景音。頭痛如同沉重的石磨,依舊壓在前額,但那種隨時要炸裂的尖銳感似乎……平復了許多?
意識稍微清晰了一點。
就在這時,他感覺到了。
一股溫熱的、細膩的觸感,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和小心翼翼,覆蓋在他額頭靠近太陽穴的位置。
手指微涼。是那種外科醫(yī)生特有的、帶著一絲微干繭皮、卻又無比干凈沉穩(wěn)的觸感。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器械,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。指尖按壓的節(jié)奏非常特別,緩慢地打著旋,指腹按壓下去,似乎在探尋著某種……實質的東西?
隨著那溫涼指腹的按壓,一股難以言喻的、如同純凈溪水拂過炙熱焦土般的微弱清涼感,竟順著那按壓點,一絲絲、一縷縷地滲入了皮膚深處!
如同沙漠里跋涉的瀕死者感受到的第一滴甘露!
那股清涼感極其微弱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“凈化”屬性!它輕柔地沖刷著大腦深處那幾乎凝固的、被無數怨念碎片和撕裂劇痛塞滿的神經叢!雖然無法治愈那種深層次的耗竭和創(chuàng)傷,但那如同實質壓在眉心的、令人絕望欲嘔的頭痛鈍感,竟在這微弱的清涼撫慰下,不可思議地被撫平、驅散了邊緣最暴躁的那一部分!
前所未有的……舒緩?!!
是林薇!只有她的手!
夏樹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,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恐慌。他想睜開眼看清楚,眼皮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。模糊的聽覺斷斷續(xù)續(xù)捕捉著壓得極低的、熟悉的聲音,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濃得化不開的憂慮,像是夢中的絮語:
“……燒退了……血壓穩(wěn)了……心率……糟透了……”
“……查不出臟器明確出血點……ct……顱腦……奇怪的低密度影……”
“……那冰涼感……到底怎么回事……”
“……外面那么多重傷號……得快點處理……可他……”
聲音頓住了。指尖的按壓動作也停頓了半秒。然后是一聲極其輕微、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的嘆息。
“……你……到底在干什么呀……夏樹……”
嘆息里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和冰冷審視,只有無法理解的困惑、深入骨髓的擔憂和無能為力的沉重疲憊,如同一根燒紅的細針,無聲地扎進了夏樹的心里。
那按壓的手指微微撤離了額頭片刻。緊接著,夏樹模糊地感覺到她似乎拿起了旁邊金屬托盤里的東西。輕微的器械碰撞聲。然后,一股更加濃烈、帶著清新微苦草葉氣味的氣息彌漫開來。
林薇的手指再次覆了上來,這一次,指腹沾滿了某種細膩濕潤、帶著冰涼感(非物理溫度)的綠色糊狀物。氣味很特別,微苦中帶著奇異的清冽感,像是某種……混合的草藥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