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極星的位置空著,留個黑洞似的缺口,正對著懷恩的方向。
暴雨持續(xù)了三十七分鐘,紐約開始不可逆的“杭州化”。
百老匯的路牌逐字替換成南宋楷書,“broadway”變成“河坊街”。
地鐵報站的女聲突然改用杭州方言,念起《茶經》的片段:
“上者生爛石,中者生礫壤,下者生黃土”。
第五大道的積雪下冒出青磚白墻,門楣浮雕出斷橋殘雪、雷峰夕照等西湖十景。
磚縫里滲出的樹脂帶著龍井的清香。
帝國大廈的避雷針在風中扭曲,變成保俶塔的形狀。
紐約市政廳的旗桿轟然扭曲,木質紋理在眾目睽睽下轉化為茶樹年輪。
頂端結出的七顆茶果逐漸膨脹成人頭大小,裂開的果皮里露出七位教授的面容。
他們的眼睛轉動著,嘴一張一合,溢出帶著茶香的血水,并發(fā)出無聲的尖叫。
他們的額頭上都刻著日期。
從12月24日到12月30日,正好是墓碑上的死亡時間。
0:48,渡輪抵自由島。
懷恩踩著積水沖向女神像基座。
銅壁上的游客刻痕正在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倒寫的《茶經》:
“其水,用山水上,江水中,井水下……”
指尖剛觸到“井水下”三個字,皮膚就被燙出茶褐色的焦痕,與諾斯伍德墓碑的刻痕一模一樣。
銅制的火炬支架早已變成青銅匕首的放大版。匕身上的紋路與地窖石碑完全重合。
觀景臺的玻璃窗蒙著層茶霧,擦開時卻沒映出紐約夜景,而是1943年西湖的實時影像:
斷橋殘雪的景致里,黑衣人正將八棱碑推入湖心。
濺起的水花中浮著諾斯伍德墓地的輪廓,七位教授的虛影在冰面下掙扎。
“1943年的雪,下了四十天?!?/p>
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。
懷恩轉身,黑衣人站在火炬下方。
黑袍下擺滴著暗紅的液體,落在銅面上暈成西湖的形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