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7章 鏡魔的痛覺（第2頁）

她伸出顫抖的手指，接住一滴即將墜落的淚珠。

這滴淚，在昏暗的光線下，仿佛蘊含著長江的渾濁與血色的暗紅。

然后，她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、近乎褻瀆神明，如果鏡魔可稱之為神的話的舉動。

她將這滴承載著雙重悲傷的眼淚，輕輕地、卻無比堅定地，點在了那面布滿裂痕的鏡面上。

淚珠接觸鏡面的剎那，沒有滑落，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干燥的沙地般，被吸收了。

鏡面猛地蕩漾起劇烈的波紋。

死神那由破碎鏡片組成的身體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不穩(wěn)定的閃爍，仿佛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。

那些碎片中映照出的、它收藏的無數(shù)痛苦影像，開始混亂地切換、扭曲。
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亂而尖銳的意念，如同失控的電流，刺入索菲亞的腦海。

那不再是冰冷的宣告或誘惑，而是夾雜著驚愕、不解，甚至是一絲痛苦。

“這……這是什么？……不屬于……我的……維度……”

索菲亞感受到鏡魔傳遞來的混亂。

它習(xí)慣了吸收、分類、展示痛苦，將其作為食糧與美學(xué)。

但它從未體驗過痛苦，從未被如此直接、如此充滿悲憫的“他者”的情感侵入過本體。

這滴眼淚，不是它收藏的“標本”，而是一顆活生生的、帶有索菲亞意志與南京少女記憶的、溫暖的“子彈”，擊中了它那由純粹理性與冰冷法則構(gòu)成的核心。

緊接著，最不可思議的景象發(fā)生了。

在鏡魔那不斷波動、閃爍的軀體中心，一塊最大的、原本映照著索菲亞哭泣臉龐的鏡片，其表面，竟然緩緩地、極其艱難地，凝結(jié)出了一滴晶瑩的液體。

那液體如同最純凈的水晶，卻又內(nèi)部流轉(zhuǎn)著星云般的光澤。

它顫巍巍地懸掛在鏡片邊緣，然后，滴落。

鏡魔……流淚了。

這滴淚，并非源于悲傷，而是源于某種體系被外來變量擊穿時的、邏輯的震顫與“存在”受到?jīng)_擊的應(yīng)激反應(yīng)。

是“理解”無法處理“體驗”時產(chǎn)生的悖論結(jié)晶。

這滴淚珠沒有落入虛無，而是在離開鏡面的瞬間，在空中凝固、收縮，最終化作一顆極其微小、卻結(jié)構(gòu)無比復(fù)雜的多面體結(jié)晶。

它自動飛向索菲亞，懸浮在她的掌心上方。

結(jié)晶內(nèi)部，光影流動，隱約構(gòu)成了一幅星圖般的坐標，指向一個未知的地點。

同時，一股清晰的意念伴隨而來：

“尋找……‘源初之灰’……在……共鳴之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