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支梅”冷冷地看著他:“你想說什么?”
白展堂嘆了口氣,指了指自己:“不瞞你說哥們兒…呃,我以前也走過彎路?!彼曇舻统料聛?,“也覺得自己有點本事,能‘替天行道’,干點嗯…‘劫富濟(jì)貧’的活兒?!?/p>
“可現(xiàn)在想想…”他苦笑一聲,“那都是年輕不懂事,自欺欺人罷了。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?今天你偷了貪官,明天可能就害得他家丫鬟仆役挨打受罰甚至被賣,這‘濟(jì)’的貧,可能還抵不上‘害’的苦?!?/p>
“而且這江湖路,看著瀟灑,實則步步驚心。夜路走多了,總會遇到鬼?!彼凵裰辛髀冻錾钌畹暮笈潞推v,“指不定哪天就栽了,或者被更狠的人當(dāng)槍使了?!?/p>
他看向“一支梅”,語氣越發(fā)懇切:“梅姑娘,我看你也是條漢子…呃,是位女中豪杰!有這份心腸和本事,干點啥正經(jīng)行當(dāng)不能出頭?何必非走這條懸乎乎的道呢?”
“聽我一句勸,金盆洗手,退了吧。”白展堂深吸一口氣,說出了最關(guān)鍵的一句:“找個地方,像俺一樣,隱姓埋名,踏實過日子。雖然賺得不多,偶爾還受點氣,但心里踏實??!晚上能睡個安穩(wěn)覺!這比啥都強(qiáng)!”
“一支梅”靜靜地聽著,冰冷的眼神微微波動。她看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、甚至有點慫的跑堂,卻能感受到他話語中的真誠和那份“過來人”的唏噓。
尤其是最后那句“晚上能睡個安穩(wěn)覺”,仿佛一下子戳中了她內(nèi)心某個柔軟而疲憊的角落。
她沉默良久,按在腰間的手緩緩放下。
“多謝?!彼吐曊f了一句,聲音不再那么冰冷。
她沒有立刻答應(yīng),也沒有反駁,只是深深地看了白展堂一眼,轉(zhuǎn)身,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小巷的陰影之中。
白展堂站在原地,看著空蕩蕩的巷子,長長舒了口氣。
“唉,能說的都說了,聽不聽,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?!彼麚u搖頭,心里卻莫名輕松了一些,仿佛完成了某種使命。
他整理了一下跑堂的衣襟,又恢復(fù)了那副略帶憊懶的模樣,晃晃悠悠地往回走,嘴里嘀咕著:“回去還得跟掌柜的解釋為啥擅離職守,嘖…麻煩。”
“一支梅”單膝跪地,低垂著頭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羞愧:
“主子,屬下無能,輸了。那呂秀才言辭犀利,邏輯縝密,屬下辯不過他。”
蘇小蕊斜倚在軟榻上,指尖輕輕劃過茶盞邊緣,神色平靜無波。
“無妨?!彼曇舻唬氨揪驮谝饬现?。”
她甚至微微勾起唇角:“況且你雖輸了,卻有人因你二人之辯而當(dāng)場悔悟,跑去自首。這效果比單純贏一場辯論,要好得多?!?/p>
“一支梅”聞言,略微松了口氣,但隨即又有些猶豫地開口:“還有一事,屬下離開時,被同福客棧那個跑堂的白展堂攔下了。”
她將白展堂那番“金盆洗手”的勸誡,大致復(fù)述了一遍。
蘇小蕊聽完,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,輕輕頷首:
“哦?他倒是熱心腸?!?/p>
“你不必介懷。我知道他是誰?!彼Z氣平淡,卻拋出一枚重磅炸彈:“他便是名動江湖,卻悄然隱退的‘盜圣’白玉湯。”
“盜圣?”“一支梅”猛地抬頭,面紗之上的眼眸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!“他…他竟然就是…”那個她剛?cè)胄袝r便如雷貫耳、視為傳說般的前輩?那個輕功獨步天下、盜術(shù)出神入化的盜圣?他竟然就在七俠鎮(zhèn),就在同??蜅.?dāng)了個跑堂的?
蘇小蕊看著她震驚的模樣,微微一笑,拋出了一個更讓她措手不及的建議:
“既然他勸你金盆洗手,那便洗了吧?!?/p>
“從明日起,你也不必再做這‘一支梅’了?!?/p>
“我替你換個身份,你也去對面同??蜅?,做個跑堂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