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景深那句冰冷決絕的、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判決,像一把無形的、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,狠狠地?cái)財(cái)嗔粟w桂花心中最后所有虛妄的希望。
她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那張?jiān)缫驯粶I水和鼻涕糊住的老臉,瞬間血色褪盡,變得慘白如紙。她抬起頭,用一種看陌生人般的、充滿了極致絕望和不敢置信的眼神,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她親手生下、此刻卻比閻王還要冷酷無情的兒子。
“不……景深……你不能這么狠心……”她的聲音,嘶啞,破碎,再也沒有了半分的力氣,“那……那畢竟是你的親妹妹啊……”
“親妹妹?”陸景深聞言,緩緩地轉(zhuǎn)過身,那雙深邃的眸子里,迸發(fā)出了滔天的、足以將人焚燒成灰的嘲諷和恨意!
“在我被你們當(dāng)成廢物,逼著喝那碗毒藥的時候,她可曾想過,我是她的親哥哥?!”
“在她聯(lián)合外人,一次又一次地,想把我,把我的妻子,把我們這個家,都徹底毀掉的時候,她可曾有過半分的姐妹情分?!”
“現(xiàn)在,她要死了,你們倒想起來跟我談‘親情’了?”
陸景深的聲音,越來越冷,像一把鋒利的手術(shù)刀,一刀一刀,將那層早已腐爛不堪的、名為“親情”的遮羞布,剝得干干凈凈!
“我告訴你,”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已經(jīng)徹底失魂落魄的老人,一字一頓地,吐出了讓她如墜冰窟的、最后的審判,“她,是死是活,都與我無關(guān)?!?/p>
“她的孽債,該她自己,去還?!?/p>
說完,他便再也不看那個已經(jīng)徹底陷入絕望的女人一眼,轉(zhuǎn)身,走到那三個早已被這壓抑氣氛嚇得不敢出聲的孩子面前,彎下腰,用一種與剛才判若兩人的、溫柔的語氣說道:“安安,念念,平安,跟爸爸回房間去。這里,冷?!?/p>
他不想讓這些骯臟的、充滿了仇恨的過去,玷污了他的孩子們那純凈的世界。
“可是爸爸……”陸念看著那個跪在地上、哭得快要斷了氣的老奶奶,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,充滿了不忍。
“聽話。”陸景深的聲音,不容置疑。
三個孩子不敢再多說什么,只能一步三回頭地,跟著父親,走進(jìn)了里屋。
偌大的客廳里,便只剩下了蘇念,和那個跪在地上,哭得肝腸寸斷的趙桂花。
蘇念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地看著。
她知道,陸景深的恨,有多深。
她也知道,他做的,沒有錯。
以德報(bào)怨,何以報(bào)德?
然而,當(dāng)她的目光,落到那封被陸平安放在桌上、沾染著血跡和悔恨的“遺書”上時,那顆早已堅(jiān)硬如鐵的心,還是沒來由地,軟了一下。
她想起了,前世那個在孤兒院里,同樣無依無靠、在寒冷的冬夜里,發(fā)著高燒,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……自己。
許久,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。
她走到趙桂花的面前,沒有扶她,只是將那封信,輕輕地,放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起來吧?!彼穆曇簦茌p,也很冷,“你的眼淚,在這里,沒用。”
趙桂花緩緩地抬起頭,那雙渾濁的老眼里,充滿了絕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