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景深沒有回答,他只是閉著眼睛,默默地感受著自己雙腿上傳來的、那股前所未有的、充滿了生命力的灼熱和酸脹感。
他能感覺到,有什么東西,不一樣了。
蘇念見他不出聲,只當他是累極了,便沒有再打擾他。她自己也累得夠嗆,吹熄了油燈,便和衣躺在了旁邊的地鋪上,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夜,靜悄悄的。
不知過了多久,床上那個本已“睡著”的男人,卻緩緩地,睜開了眼睛。
那雙深邃的眸子里,沒有絲毫的睡意,只有一片孤注一擲的、近乎于瘋狂的決絕!
他側過頭,借著窗外皎潔的月光,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在地鋪上睡得正香的、毫無防備的女人。
然后,他猛地一咬牙,用那雙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臂,支撐著自己,緩緩地、一點一點地,從床上坐了起來!
他將那條已經(jīng)有了灼熱感覺的右腿,吃力地,放到了床下。
然后,是左腿。
當他的雙腳,時隔一年多,第一次,重新接觸到冰冷堅硬的地面時,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、如同電流般的觸感,瞬間從他的腳底,直沖天靈蓋!
陸景深的心臟,狠狠地一顫!
他深吸一口氣,將全身所有的力量,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腰腹和手臂之上!
他雙手撐著床沿,手臂上的肌肉塊塊墳起,青筋暴現(xiàn)!
起來!
給我站起來!
他在心中,對自己發(fā)出了野獸般的咆哮!
一寸,又一寸……
他的身體,以一種極其緩慢、卻又無比堅定的姿態(tài),緩緩地,離開了床沿!
汗水,如同溪流一般,從他的額角、臉頰、脖頸滑落,瞬間就浸濕了他的衣襟。他的身體,因為極致的用力而劇烈地顫抖著,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!
但他那雙踩在地上的腳,卻像兩棵扎根于大地的青松,穩(wěn)穩(wěn)地,承受住了他所有的重量!
終于——
當他的膝蓋,徹底伸直的那一刻!
當他的脊背,重新挺得筆直的那一刻!
他,陸景深,這個被全世界宣判了“死刑”的殘廢兵王,在經(jīng)歷了整整一年的黑暗與絕望之后,終于,再一次,用自己的雙腳,堂堂正正地,站了起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