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佩蘭那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,像一道刺耳的警報,瞬間劃破了正廳里這虛偽的平靜。
幾個早就候在門外的、穿著統(tǒng)一制服的傭人,立刻就低著頭,快步走了進來,手腳麻利地,將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碎瓷片,收拾得干干凈凈。
從頭到尾,她們甚至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,仿佛早已對這種劍拔弩張的場面,習以為常。
陸振邦看著眼前這個桀驁不馴、渾身長滿了刺的“私生子”,又看了看那個正被他護在身后的、一臉平靜、眼神卻冰冷如刀的鄉(xiāng)下女人,和他(她)們懷里那兩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,那雙渾濁的老眼里,第一次,浮現(xiàn)出了一絲極其復雜難辨的、名為“棘手”的情緒。
他原以為,自己派福伯去,用那樣的雷霆手段,足以將這個流落在外的“野種”,逼回他該待的位置。
卻從未想過,他帶回來的,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,而是一頭已經(jīng)長出了獠牙和利爪的、桀驁不馴的孤狼!
更讓他沒想到的,是這頭孤狼的身邊,竟然還跟著一只同樣聰慧、同樣狠戾的……小狐貍。
“好,很好?!?/p>
許久,陸振邦才緩緩地收回了那駭人的威壓,臉上,重新恢復了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。他對著那個還在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秦佩蘭,擺了擺手。
“佩蘭,你也少說兩句?!彼穆曇簦粠б唤z溫度,“人,剛回來,舟車勞頓的。有什么話,等吃完飯,再說。”
說完,他便不再看陸景深和蘇念一眼,徑直站起身,拄著拐杖,在那位從始至終都像個隱形人般的福伯的攙扶下,朝著后堂走去。
秦佩蘭狠狠地瞪了蘇念和陸景深一眼,那眼神,像淬了毒的刀子。但她也知道,今天再鬧下去,也討不到任何好處。她冷哼一聲,也起身,扭著腰,跟了上去。
一場驚天動地的“下馬威”,就這么以一種虎頭蛇尾的方式,暫時落下了帷幕。
很快,便有傭人上前來,面無表情地,將蘇念和陸景深,領到了一處位于整個陸家大宅最偏僻、也最冷清的西跨院。
院子雖然也算干凈,但無論是采光還是陳設,都與剛才那金碧輝煌的正廳,有著天壤之別。
這,就是陸家給他們安排的“住處”。
也是另一種,無聲的、充滿了羞辱性的“下馬威”。
蘇念卻絲毫不在意。
她抱著懷里已經(jīng)有些餓了、開始哼哼唧唧的女兒,仔仔細細地,將這間屋子打量了一遍。
很好,地方夠大,也夠清凈。
至少,比他們當初在紅旗村,那間四面漏風的西廂房,要好上百倍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