蓋倫太子垂手恭立在榻前,臉上帶著一副憂戚與憤慨。
周廷儒六百里加急的密報,已然先一步呈送到了蓋倫太子手中,此刻,他正義憤填膺地向父皇稟報。
“父皇!”蓋倫太子的聲音帶著沉痛與難以置信,“周廷儒回報,他持圣旨抵達三河城,宣讀了父皇明旨,要求連敏移交欽犯徐秀吾。可……可連敏她,她竟敢……”
蓋倫太子適時地停頓,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,仿佛難以啟齒。
開武大帝渾濁的眼睛微微睜開,聲音虛弱:“連敏……她怎么了?”
蓋倫太子語氣變得激動起來:“她竟謊稱人犯已逃脫!可周廷儒親自去地牢查看,那地牢守衛(wèi)森嚴(yán),鐵門重鎖完好無損,囚室內(nèi)更是連一絲打斗掙扎的痕跡都無!只有那副被打開的精鋼鐐銬散落在地,鎖孔光滑,絕非暴力破壞!”
蓋倫太子上前一步,聲音帶著蠱惑性的低沉:“父皇,您想想,這怎么可能?一個身受鐐銬、關(guān)押在帥府核心地牢的重犯,如何能像鬼魅一般,不留任何痕跡地憑空消失?這分明是連敏她……她不愿將人交給朝廷,不愿讓父皇您親自審理此案!她這是公然抗旨,欺君罔上?。 ?/p>
開武大帝的呼吸急促了幾分,手指微微顫抖。
看到父皇神色動搖,蓋倫太子心中暗喜,立刻趁熱打鐵,拋出了更惡毒的構(gòu)陷:
“父皇,兒臣……兒臣還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聞,本不愿相信,但結(jié)合今日之事,卻不得不令人深思……”他故作猶豫,欲言又止。
“說!”開武大帝的聲音帶著一絲厲色。
蓋倫太子仿佛下定了決心,壓低聲音道:“兒臣聽聞,連敏與那女匪首徐秀吾,似乎……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……她今日抗旨不交人,編造如此拙劣的借口,是否正是為了庇護那徐秀吾?是否真如外界所猜測的那般,她與羅天教之間,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連?她手握三濟重兵,若真與匪黨沆瀣一氣,那后果……兒臣不敢想象啊父皇!”
蓋倫太子言辭懇切,表情沉痛,將一個擔(dān)憂帝國安危、痛心妹妹誤入歧途的兄長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。
然而,龍榻之上,開武大帝半闔著眼,枯瘦的手指搭在錦被上,并未如蓋倫預(yù)期般震怒或痛心。
開武大帝只是靜靜地聽著。
直到蓋倫太子說完,殿內(nèi)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。
良久,開武大帝才緩緩睜開眼,目光落在蓋倫太子身上,那目光并不銳利,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深沉與疲憊。
“蓋倫,”皇帝的聲音沙啞而緩慢,卻字字清晰,“你……很關(guān)心你妹妹在三濟地區(qū)的動向?!?/p>
蓋倫太子心頭一緊,連忙低頭:“父皇,兒臣是擔(dān)憂帝國安危,擔(dān)憂連敏她行差踏錯,損及國本,更損及我皇家聲譽……”
“是擔(dān)憂帝國安危,”開武大帝打斷了蓋倫太子,語氣平淡無波,“還是擔(dān)憂……她手中的兵權(quán),威脅到你的東宮之位?”
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,猛地炸響在蓋倫太子耳邊!
蓋倫太子駭然抬頭,對上父皇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臉色瞬間白了三分,強自鎮(zhèn)定道:“父皇明鑒!兒臣絕無此心!兒臣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