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卷著沙粒抽打在臉上,陳默沒有停下。鐵鏈嵌進他左臂的舊傷,每走一步都牽起一陣鈍痛,但他并未理會。阿漁扶著昏迷的蘇弦,踉蹌地跟在他身后。她耳后的龍鱗泛著青光,忽明忽暗。
主峰就在眼前。
可眼前的青冥宗已面目全非。
整座山被濃稠的血霧籠罩,黏膩地糊在臺階、屋頂和石碑上。霧中有人影游蕩,并非風吹所致,而是活物。那些影子緩緩移動,發(fā)出低沉的嗚咽。
陳默抬手,掌心貼住骨戒。戒指裂開處仍有黑氣蠕動。他并未以血催動,可戒指竟自行發(fā)熱,驟然射出一道光,直指后山——萬骨窟的方向。
“它有反應(yīng)。”阿漁低聲說,手指按在耳后的鱗片上,“這霧……不是死的,是用人煉出來的。”
陳默點頭。他能感覺到,那些影子在注視他們。不是看他,而是盯著那枚骨戒。六塊玉牌的力量仍在體內(nèi)流轉(zhuǎn),如釘入血肉的鐵刺,每邁一步都在震顫。
他咬破舌尖,口中彌漫著血腥味。疼痛讓他清醒了些。他扯下纏繞手臂的鐵鏈,一圈圈纏上肋骨斷裂處,用力一拉。
骨頭錯位的聲響混入風中。
痛意讓他更加清醒。他將蘇弦扛上肩頭,對阿漁道:“別看霧里的臉,跟著我。”
三人踏上臺階。
血霧立刻涌來。
第一個撲來的魂體是個年輕弟子模樣,雙目空洞,嘴巴開合卻無聲。陳默抬手,皮膚下浮現(xiàn)出骨紋,順著手臂蔓延而上。火焰自掌心燃起,撲向那張臉?;鸸庵校菑埬橀_始融化,顯露出另一張蒼老的面容——眉間一道彎月形疤痕。
陳默瞳孔微縮。
這張臉他曾于一塊殘破玉簡中見過。二十年前,青冥宗負責測靈根的老執(zhí)事,死后葬于后山亂墳崗。如今,他的魂魄已被煉入血霧。
“是活祭。”阿漁喘息一聲,龍鱗突然發(fā)燙,“他們被抽去靈根,再以邪術(shù)化為守山之鬼。”
話音未落,更多影子從霧中鉆出,圍攏過來。陳默知道不能再用骨火了。每一次引動,骨戒便會震動一次,仿佛在向誰報信。
他閉眼,運轉(zhuǎn)《玄骨煉天訣》。不再調(diào)動靈氣,而是逼迫斷骨的痛感逆沖經(jīng)脈。劇痛筑成屏障,遮蔽了神識外泄。火焰熄滅,戒指也不再顫動。
血霧停滯了。
就在此時,背上的蘇弦忽然開口,聲音輕渺,似從遠方傳來:“玉牌在響……他在用你們帶路?!?/p>
陳默猛然睜眼。
蘇弦依舊昏沉,但嘴唇仍在微動:“三更天……星要動……鑰匙回來了……”
說完,他又陷入靜止。
陳默凝視著他,心中已然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