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(fēng)從藥田吹來,裹挾著泥土與枯草的氣息。陳默站在石階前,掌心攥著一片沾血的枯草根。碎屑扎進皮肉,有些刺痛。他沒有抬頭看擂臺,只是緩緩松開手指,任那殘渣隨風(fēng)飄散。
七十二級石階蜿蜒向上。他一步一步踏上,腳步沉重而堅定。斷臂上的布條早已被鮮血浸透,每走一步,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,仿佛有釘子在體內(nèi)攪動??伤牟椒ヒ琅f平穩(wěn),不疾不徐,仿佛身后無人注視,也無人呼喊。
高臺上,玄明子目光微閃,在他身上停留一瞬,隨即移開。袖中玉瓶輕輕震顫,瓶底“血骨”二字若隱若現(xiàn),黑氣繚繞,似有靈性。
擂臺已清空。
地面裂痕縱橫,皆是先前比試所留。周子川早已立于中央,手中握著一柄三尺六寸的藍色長劍。劍身覆著一層寒冰,劍尖滴落的冷氣在地上凝成一圈霜環(huán)。他望著陳默一步步登臺,嘴角揚起冷笑,如同看著一只斷腿的野獸,蹣跚走向屠刀。
“你還真敢來?!敝茏哟ㄠ偷?,“胳膊都斷了,連劍都拿不動,也配站在這兒?”
陳默不語。他踏上最后一級臺階,左腳重重落下,激起一陣塵煙。塵埃飛揚之際,體內(nèi)的《玄骨煉天訣》悄然運轉(zhuǎn)。斷臂處的骨骼微微震顫,一層薄如蟬翼的骨甲自皮下生長而出,悄然覆蓋斷裂之處,藏于繃帶之下。左眼深處掠過一道骨紋,轉(zhuǎn)瞬即逝,被他強行壓下。
裁判舉旗高聲宣判:“決賽開始,生死不論!勝者得洗髓丹一枚!”
話音未落,全場嘩然。
低階弟子竊竊私語。有人譏笑:“洗髓丹?這種靈藥怎會落在一個雜役手里?”
“周師兄可是內(nèi)門重點栽培之人,據(jù)說已通八條經(jīng)脈,靈根純度逾七成!”
“陳默?殘靈根,無人指點,靠毒水贏了幾場,算什么本事?!?/p>
這些聲音傳入耳中,卻如風(fēng)過隙。他只記得昨夜在藥田見到的那株枯死靈草——根部發(fā)黑,葉片結(jié)冰,正是這把劍的氣息。當時他以為是氣候所致,如今才明白,周子川早已暗中以劍氣侵蝕藥田,意在毀人根基。
原來這場大比,不只是較量。
是一場殺局。
周子川手腕輕抖,藍劍橫于胸前,劍身嗡鳴,寒氣驟然擴散。霜霧自劍上涌出,如潮水般撲向陳默。遠處觀戰(zhàn)者紛紛后退,有人牙齒打顫,指尖麻木。
陳默依舊佇立,迎著寒風(fēng)閉上了雙眼。
冷風(fēng)拂過眉間舊傷,帶來一陣刺痛。但這痛楚讓他愈發(fā)清醒。他感知到體內(nèi)殘缺的靈根正微微震顫,竟在緩慢吸收那些寒氣。雖極為微弱,卻確有一絲寒意化作熱流,刺激經(jīng)脈復(fù)蘇。
此劍極寒。
而他的骨骼,歷經(jīng)多次淬煉,早已適應(yīng)冷熱交替。
他睜開眼,右腿微屈,重心下沉,左手緩緩握住背后的劍匣鐵鏈。鐵鏈冰冷,貼著手心,宛如一條沉睡的蛇。
見他非但不退,反而蓄勢待發(fā),周子川冷笑:“現(xiàn)在跪下磕頭,我還能留你全尸?!?/p>
話音未落,劍光乍現(xiàn)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