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92章 猜疑與信任（第1頁）

銹蝕星系的狂暴能量似乎永無止境，“星螢”號如同傷痕累累的巨獸，在昏黃與銹紅的湍流中艱難喘息。方才與新型追蹤者的短暫交鋒雖以勝利告終，卻未帶來絲毫輕松，反而在凌燁和蘇玥心頭投下了更深重的陰影。

艦橋內，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。只有飛船結構承受應力發(fā)出的細微呻吟和設備運行的嗡鳴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。

蘇玥疲憊地揉著眉心，反復回放著剛才遭遇戰(zhàn)的每一個細節(jié)，尤其是敵人出現(xiàn)的方式和時機?！疤炝恕麄兊姆磻炝恕彼哉Z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控制臺，“就像是…早就知道我們會從那個方向突破，早就等在那里一樣?！?/p>

凌燁沉默地站在舷窗前，背影挺拔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緊繃。他的感知如同繃緊的弓弦，仔細梳理著戰(zhàn)斗中的每一個瞬間。那些新型飛行器的干擾模式、攻擊節(jié)奏、甚至撤退的時機，都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…精準。

這不是簡單的遭遇戰(zhàn)。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測試，一場針對他們最新能力和戰(zhàn)術的數(shù)據(jù)采集。

而對方，是如何如此精準地找到他們，并提前設伏的？

“銹蝕星系環(huán)境復雜到連帝國正規(guī)軍都不愿深入，‘狩獵犬’怎么可能這么快就鎖定我們的具體位置？”蘇玥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和…疑慮，“就算‘鼴鼠’被迫提供了‘銹蝕星系’這個大致方向，但這片星域太大了！除非…”

她的話語頓住了，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浮上心頭，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她猛地抬起頭，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凌燁，又迅速移開，手指緊緊攥住了衣角。

除非…有更精確的、持續(xù)不斷的定位信息泄露出去。

這個念頭一旦產生，便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。之前的每一次被追蹤、每一次看似巧合的遭遇…帝國黑石星港、帝都逃亡、直至剛才…真的都只是敵人情報能力強悍和運氣好嗎？

“星螢”號的系統(tǒng)是她親手維護和升級的，所有的加密協(xié)議都經過她反復檢查和強化，理論上不可能被長期滲透而不被發(fā)現(xiàn)。那么…

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、極快地瞥了一眼凌燁手腕上那枚依舊散發(fā)著微弱溫熱的“夜骸”碎片。這東西一直與他形影不離，是共鳴連接的關鍵，但…它是否也可能成為某種…定位信標？或者，他在帝國期間，是否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，被植入了別的什么東西？

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，便能瞬間扭曲一切看似合理的解釋。

凌燁敏銳地捕捉到了蘇玥那短暫而異常的目光，以及她周身散發(fā)出的那瞬間的猶豫和戒備。他的心猛地一沉，一種比面對千軍萬馬更冷的寒意悄然蔓延。

她在懷疑他。

這種懷疑，并非源于惡意，而是源于人類在極端壓力下最本能的自保反應，源于對無法解釋的危機的恐懼。但正是這種無意識的反應，才更顯傷人。

他沒有立刻轉身，也沒有出言解釋。只是依舊靜靜地看著窗外那片混沌的星域，仿佛能從中看出答案。他的沉默，反而讓艦橋內的氣氛更加凝滯。

蘇玥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(tài)和那個念頭的荒謬。凌燁一路走來，無數(shù)次救她于危難，他們早已是生死與共的伙伴。她怎么可以…怎么可以懷疑他？

“對不起…凌燁，我…”她急忙開口，聲音帶著慌亂和自責，“我不是那個意思…我只是…有點亂了方寸…”

凌燁緩緩轉過身，他的眼神平靜，卻深邃得讓人看不清情緒?！皯岩墒钦５摹！彼穆曇袈牪怀霾?，“我們屢次被精準定位，必然有原因。找出它，才是關鍵?！?/p>

他沒有計較她的疑慮，反而將焦點拉回了問題本身。這種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理性，讓蘇玥既感到安慰，又有一絲莫名的失落。

“系統(tǒng)自檢…沒有任何異常?！碧K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調出全船掃描報告，“所有通訊記錄和能量流出入口都核查過了，沒有未知的數(shù)據(jù)傳輸或信號泄露?！?/p>

“外部追蹤器的可能性呢？”凌燁問。

“也不可能?！俏灐柾鈿そ涍^多次能量風暴沖刷和戰(zhàn)斗損傷，有任何附著物早就該被清除了。而且新型護盾對微觀物體的排斥力很強?！?/p>

兩人陷入了沉思。問題究竟出在哪里？

就在這時，凌燁眉心的灼熱感再次毫無征兆地跳動了一下，非常輕微，卻帶著一種奇特的、被引導的感覺。他猛地想起之前突破格倫索爾侯爵府時，觸發(fā)那臺暗金儀器后，那股試圖侵入他意識、并留下追蹤印記的冰冷力量！

“不是外部…是內部…”凌燁緩緩抬起手，指向自己的額頭，“是我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