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44章 主角的下一步（第1頁）

三一門后山的靜室藏在老竹深處，晨露順著竹梢墜落在青石板上，“嗒嗒”聲輕得像怕驚碎室內(nèi)的沉靜。青瓷茶爐上的武夷巖茶正沸著，白汽裹著醇厚的茶香漫開來，混著窗外飄進的竹露清潤，落在石桌的木紋里，連空氣都似被揉成了溫軟的棉絮。

羅恩與左若童相對而坐。石桌上的白瓷茶具透著素雅，左若童握著茶筅攪動盞中抹茶，綠色茶沫旋出細密的漩渦——他鬢角的霜白已淡成淺灰，黑發(fā)在晨光里泛著健康的光澤，指尖攪動茶筅的力道沉穩(wěn)得驚人，周身縈繞的“逆生三重”氣息比甲申之亂前更顯渾厚綿長。這是生命果實的饋贈：當年他破關(guān)遭暗襲，生機幾近斷絕，是羅恩將偶然得之的生命果實碾碎入藥，不僅續(xù)了他的性命，更讓他的修為在靜養(yǎng)中突破了此前的瓶頸，如今坐在這里，倒比十年前更顯精神。

左若童的目光落在羅恩指尖——那里捏著半張泛黃的紙，是從耀星社小冊子上撕下的，紙頁邊緣沾著一縷極淡的陰邪氣息，被羅恩用空間能量凝在原處，像一根細若游絲的黑線，在茶香里微微顫動。

“耀星社的背后，定然有無根生的影子?！绷_恩先開口，聲音不高，卻帶著斬釘截鐵的篤定。他將紙片輕輕放在茶盞旁，指尖點過上面“新的誠道”四個字，墨色字跡在晨光里泛著冷意，“之前來投誠的散修說，入社要答‘何為本心’，要做‘不違私欲’的事——這哪里是什么新道？分明是無根生‘誠之道’的扭曲變種。我們之前救下的人里，有不少是門派覆滅、對現(xiàn)有秩序心存怨懟的，耀星社偏就盯著這些人收，絕不是巧合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指尖泛起淡金色的生命能量，與空間能量交織著裹住那縷陰邪氣息，將其凝成一縷可見的黑煙：“我用感知查過這氣息，和甲申之亂時無根生追隨者身上的波動同源——雖被刻意稀釋，卻騙不了人。他不直接露面，是在借我們救人的間隙‘篩選’：那些容易被私欲裹挾的，就被耀星社收編；那些仍守著底線的，便成了他眼中的‘阻礙’。這耀星社，根本就是他聚斂棋子的工具?！?/p>

左若童停下茶筅，將抹茶盞推到羅恩面前，杯沿映著窗外晃動的竹影，語氣里沒了往日的憂色，多了幾分從容：“你說得對。亂局雖歇，無根生的棋卻沒下完。他要的從不是一時的混亂，是能掀翻異人界根基的‘變數(shù)’。如今我身子已無大礙，三一門能穩(wěn)穩(wěn)坐鎮(zhèn)青州，你有什么打算，盡管說?！?/p>

這話里的底氣，是生命果實給的——若不是當年羅恩出手，他早已不在人世，三一門也未必能在亂世中保全。如今他活著，且修為更進一層，羅恩的布局便多了最穩(wěn)妥的后盾。

羅恩端起茶盞，卻沒喝，只是看著杯中沉浮的茶沫，目光沉靜得像深潭：“不能強行追查。耀星社還在暗處，我們手里的線索太少，一旦打草驚蛇，不僅抓不到幕后的人，還會讓那些被拉攏的散修徹底倒向他們——他們本就對‘正統(tǒng)’有芥蒂，逼得太緊，反而會把他們推得更遠?！?/p>

他放下茶盞，指尖在石桌上輕輕劃了兩道痕，一道長而深，一道短而淺，像兩枚落定的棋子：“我打算暫且隱于幕后，分兩步走。第一步，是鞏固我們已救下的成果。你還記得端木和馬本嗎？”

左若童點頭。端木是雙全手的傳人，指尖能凝出淡紅色的炁，觸碰到傷者便能感知肉體肌理的損傷，連靈魂層面的細微裂痕都能察覺——這般能“醫(yī)人魂肉”的本事，本是異人界難得的福祉，可戰(zhàn)亂中他被邪修脅迫，用雙全手篡改過凡人的記憶，幫邪修掩蓋作惡的痕跡，甚至曾被迫修復過邪修因修煉禁術(shù)受損的靈魂。如今他雖在三一門療傷院幫人治傷，卻總覺得指尖的紅炁沾著洗不掉的陰霾，連給人把脈時都不敢抬頭看對方的眼睛。馬本則是身懷“神機百煉”的傳人，能以術(shù)法熔鑄金屬、編織機關(guān)，小到精巧的法器零件，大到能御敵的機關(guān)傀儡，無一不精；當年他因不愿用神機百煉幫門派爭奪八奇技殘頁，被追殺得一路逃進深山，若不是羅恩用空間能力將他從亂軍圍堵中救出來，早已成了刀下亡魂。

“端木現(xiàn)在雖在療傷院幫人治傷，卻總覺得自己‘造過惡’?！绷_恩的聲音軟了些，帶著對人心的體諒，“前幾日他幫一個被邪修傷了魂魄的小散修調(diào)理，紅炁剛觸到對方眉心，就突然縮回手——他想起自己曾幫邪修抹去一個凡人被傷害的記憶，后來那凡人因忘了警惕，又落入了另一個邪修的圈套。”

他頓了頓，眼底泛起一絲暖意：“我想請他牽頭，在山下辦個‘生靈修繕坊’——端木用雙全手幫受傷的異人調(diào)理肉體、修復靈魂創(chuàng)傷，馬本則用神機百煉幫大家修破損的法器、造能防御邪修的機關(guān)護具。不收錢，只教大家些基礎的護身法子：端木教凡人辨識邪修的氣息，馬本教散修給法器做簡單的保養(yǎng)。讓端木知道，雙全手不是用來篡改記憶的工具，是能幫人找回健康的希望；讓馬本明白，神機百煉不是爭奪的籌碼，是能護得身邊人安穩(wěn)的本事?！?/p>

左若童聽得眼底發(fā)亮，指尖輕輕敲了敲石桌：“這主意好。端木的雙全手能醫(yī)人，馬本的神機百煉能護物，兩人配合著，既能穩(wěn)住我們救下的人，還能讓更多散修看到‘本事用在正途’的希望——畢竟，誰不想靠自己的手藝堂堂正正活著？”

“還有更重要的?！绷_恩指尖落在那道長痕上，語氣多了幾分鄭重，“上周我見端木幫一個老散修修復了因舊傷僵硬的手指，老散修握著自己靈活的手，哭著說‘終于能再給孫兒編竹籃了’，端木當時指尖的紅炁都穩(wěn)了些——他不是不懂善，只是需要一次次這樣的‘證明’，把心里的陰霾慢慢驅(qū)散。馬本更不必說，他給療傷院做的自動添藥機關(guān)爐，讓看護的弟子能多歇半個時辰，這就是他本事的價值?！?/p>

羅恩指尖劃過那道短痕，語氣瞬間凝重起來：“第二步，是盯緊兩處動向。一是耀星社——我會派幾個擅長隱匿的弟子，裝作走投無路的散修混進去，查他們的據(jù)點藏在哪，資金是從哪來的，還有那些‘術(shù)法殘卷’到底是什么來頭，是不是真的跟八奇技有關(guān)；二是張懷義祖孫。甲申之亂后，張懷義帶著孫子銷聲匿跡，可他手里握著‘炁體源流’的線索，那是無根生最想得到的東西。只要張懷義露面，耀星社大概率會有動作——畢竟，無根生不會放過任何能攪動風云的機會，到那時，我們才能抓住他們真正的破綻?！?/p>

左若童看著石桌上的兩道痕，眼底露出贊許：“你這布局，穩(wěn)得很。既守住了我們現(xiàn)在的根基，也沒放掉暗處的威脅。如今我能坐鎮(zhèn)山門，幫你盯著三一門的事，還能調(diào)派弟子配合你查探，你在外也能更放心?！?/p>

“亂世剛過，異人界經(jīng)不起再一次動蕩。”羅恩站起身，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，竹風撲面而來，帶著清冽的氣息。遠處山腳下，“哪都通”的快遞貨車緩緩駛過，銀色的“異”字徽章在晨光里閃著亮，“我們現(xiàn)在要做的，不是急著破局，是先穩(wěn)住陣腳：等端木的‘生靈修繕坊’開起來，讓受傷的人能得到救治，讓迷途的人能找回方向；等馬本的機關(guān)護具護住村子，讓凡人少受邪修騷擾，讓散修能安心修行；等耀星社的尾巴露出來，等張懷義的蹤跡浮現(xiàn)——到那時，我們才能真正握住主動權(quán)，不被無根生牽著鼻子走?！?/p>

左若童也站起身，走到他身邊，看著遠處翻涌的云海，身影比往日挺拔了許多：“你這一步，看得夠遠?！?/p>

羅恩轉(zhuǎn)頭，眼底映著竹影與云海，語氣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：“不是遠，是不得不穩(wěn)。無根生要的是‘變數(shù)’，我們要的，是讓這變數(shù)最終走向‘安穩(wěn)’。如今你還在，三一門還在，我們就有底氣等，有底氣把這盤棋下到底?！?/p>

靜室的門輕輕掩上，茶香還在空氣中縈繞。窗外的翠竹隨風輕搖，陽光透過葉隙落在石桌上，將兩道劃痕映得清晰。羅恩知道，這盤棋才剛剛開始——端木指尖的紅炁會慢慢褪去陰霾，馬本熔鑄的金屬會凝成守護的力量，左若童坐鎮(zhèn)的三一門會是最穩(wěn)的后盾，而他要織一張網(wǎng)，網(wǎng)住眼前的生機，也網(wǎng)住暗處的威脅，等著收網(wǎng)的那一天。那時，無根生的棋局會被破，異人界的安穩(wěn)，才能真正落地生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