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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4章 命運的拐點——瘟疫噬孤魂（第1頁）

羅恩的意念還懸浮在破廟的角落，靜靜凝視著徐翔兄妹相依為命的模樣，尚未有任何動作，一場比炮火更無形、更殘忍的災(zāi)難，已悄然籠罩了這座本就搖搖欲墜的小鎮(zhèn)。

此前小鎮(zhèn)雖破敗，卻還殘留著一絲茍延殘喘的活氣，可這股活氣，在短短兩日之內(nèi)便被迅速掐滅。最先出現(xiàn)異狀的是鎮(zhèn)口蜷縮在馬車旁的幾個流民，前一日還在爭搶路人丟棄的菜葉，次日便渾身發(fā)燙地癱在地上，不停嘔吐腹瀉，嘴唇干得裂開血口子，眼神渙散。起初沒人在意——戰(zhàn)火里，餓暈、凍僵都是常事，誰也沒料到，這竟是一場浩劫的開端。

可不過半日，類似的癥狀便在小鎮(zhèn)各處蔓延開來。雜貨鋪廢墟旁的老乞丐，學(xué)堂墻角的孤兒，甚至是破廟外臨時搭棚的逃難夫婦，接二連三地倒下。有人上一刻還在咳嗽，下一刻便渾身抽搐；有人想喝口涼水緩解不適，喝完卻吐得更厲害。很快，就有人蜷縮著沒了氣息，尸體被隨意拖到鎮(zhèn)外的荒坡上，連層薄土都來不及蓋。

沒人知道這病叫什么，只知道它傳得極快，沾上就很難活命。后來羅恩以神識回溯病灶，才辨明這大概率是霍亂——戰(zhàn)亂導(dǎo)致水源污染，腐爛的尸體與雨水滲入土井，再加上饑民們常年吃不潔凈的食物，衛(wèi)生條件差到了極點，恰好給了病菌滋生蔓延的溫床。也有幾個癥狀是持續(xù)高熱、渾身酸痛的，像是傷寒，兩種時疫交織在一起，如同兩條毒蛇，在小鎮(zhèn)里瘋狂啃噬著僅剩的生命。

缺醫(yī)少藥的困境，讓這場時疫成了無解的死局。逃難的人們手里連裹腹的食物都沒有，更別提治病的藥材。偶爾有懂點土方子的老人，試著用艾草熏烤，或是讓病人喝煮爛的草根，可這些法子毫無用處，反而讓病情愈發(fā)嚴(yán)重?？只畔裎烈弑旧硪粯友杆贁U散，有人拖著病體瘋狂奔逃，卻在路上倒了下去，反而把病菌帶到了更遠的地方；更多人則蜷縮在藏身之處，等著死亡降臨，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。

這場災(zāi)難，終究還是沒能放過破廟這處臨時的避風(fēng)港。

最先倒下的是角落里一位年邁的婦人，她前一晚還在縫補破衣，清晨便發(fā)起了高燒，渾身滾燙，嘴里胡話不斷。沒過多久，旁邊的一對年輕夫婦也出現(xiàn)了同樣的癥狀，腹瀉不止，很快就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。恐慌瞬間攫住了廟內(nèi)所有人，原本沉默的避難者們開始低聲啜泣，有人想往外跑，卻被外面同樣的慘狀嚇了回來，只能縮在原地瑟瑟發(fā)抖。

徐翔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。他緊緊把妹妹往稻草堆里藏了藏，每天取水都特意繞開那些病倒的人，可災(zāi)難還是找上了他們。最先發(fā)病的是妹妹。那天傍晚，小姑娘突然渾身發(fā)冷，縮在徐翔懷里不停發(fā)抖，小臉卻燙得驚人。徐翔急得團團轉(zhuǎn)，把自己身上僅有的破衣脫下來裹在妹妹身上，又跑到廟外的破水缸里舀了點渾濁的雨水，想給妹妹擦擦臉降溫。

可這點微不足道的舉動，根本抵擋不住時疫的侵襲。第二天一早，妹妹就發(fā)起了持續(xù)的高燒，嘴唇干裂得滲出血絲，眼神也變得模糊，漸漸陷入了半昏迷狀態(tài)。偶爾清醒過來，也只是虛弱地喊著“哥”，聲音細若蚊蚋，每一聲都像針一樣扎在徐翔心上。

禍不單行，就在徐翔守著妹妹焦頭爛額時，時疫也找上了他。先是渾身酸軟無力，接著便是一陣陣的惡寒，體溫迅速升高，腦袋昏沉得像是灌滿了鉛。他想強撐著起身，再去外面找找有沒有能吃的東西，或是能退燒的野草，可剛一抬手，就眼前發(fā)黑，重重地摔回稻草堆上。

這下，兩個孩子都病倒了。他們躺在冰冷的草席上，身下的稻草硬邦邦的，根本抵擋不住地面的寒氣。徐翔的小臉燒得通紅，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反復(fù)拉扯，喉嚨干得像是要冒煙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感。他側(cè)過頭，能看到妹妹蜷縮在身邊，小小的身體不時抽搐一下，嘴里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發(fā)出痛苦的囈語，不知是夢到了父母，還是疼得實在忍不住。

“妹……妹妹……”徐翔想喊她，可聲音到了喉嚨口，卻只化作微弱的氣音。他掙扎著，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，伸出顫抖的手，緊緊握住了妹妹滾燙的小手。妹妹的手小而瘦弱，像一片易碎的枯葉，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顫抖。

這一刻，徐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。

他以前餓過、凍過、被壞人追過，可每一次，他都能憑著一股倔勁扛過去。他能去廢墟里翻找食物，能帶著妹妹躲進安全的角落，能憑著警惕避開那些不懷好意的人?？擅鎸@場看不見摸不著的時疫，面對妹妹越來越虛弱的氣息，面對自己連起身都做不到的無力，他所有的警惕和倔強，都碎成了粉末。

他只能死死握著妹妹的手，感受著那滾燙的溫度，心里卻一點點變冷。他知道，在這缺醫(yī)少藥的破廟里，在這人人自顧不暇的亂世中，沒人會來救他們。

羅恩的意念無聲地籠罩著這對兄妹，將這一切盡收感知。他清晰地看到了命運簿上早已寫好的結(jié)局：再過兩日，妹妹會徹底失去生命氣息，在徐翔的懷里停止呼吸；而徐翔，會在一場暴雨后僥幸退燒存活，卻會落下終身不愈的咳喘病根。更可怕的是，妹妹的夭折會在他心里刻下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，那份沒能護住親人的愧疚，會像毒藤一樣纏繞他的一生，讓他后來在守護馮寶寶時，總是帶著一種近乎偏執(zhí)的執(zhí)念，生怕再重蹈覆轍。

廟外，遠處的炮火聲依舊隱約傳來；廟內(nèi)，病倒的人們的呻吟聲與絕望的啜泣聲交織在一起。徐翔握著妹妹的手，意識漸漸模糊，眼淚終于忍不住從眼角滑落，混著臉上的泥灰，劃出兩道狼狽的痕跡。

命運的齒輪，似乎正朝著既定的悲劇方向，緩緩轉(zhuǎn)動。而羅恩這縷跨越時空的意念，成了唯一能撬動這沉重軌跡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