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根生帶著全性門人消失在密林后,籠罩三一門的死亡陰影終于散去。戰(zhàn)場之上,殘留的血腥氣還未完全消散,青石板上的血漬被晚風(fēng)卷著塵土輕輕覆蓋,留下深淺不一的暗痕;斷裂的法器與散落的劍刃斜插在碎石間,無聲訴說著剛才的慘烈。
三一門的弟子們先是僵立了片刻,隨即爆發(fā)出劫后余生的喘息——有人癱坐在地,抬手抹掉臉上的血污與淚水;有人扶著斷墻緩緩站起,看著周圍幸存的同門,聲音哽咽地喊著師兄弟的名字;還有人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倒地的同伴,發(fā)現(xiàn)還有氣息時,立刻激動地呼喊著“快拿傷藥來”。
混亂中,幾個年長的弟子率先圍到左若童身邊,小心翼翼地攙扶住他?!罢崎T,您傷勢剛好,可別再動氣了!”“我們先扶您回殿內(nèi)休息吧!”他們的語氣里滿是關(guān)切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不遠(yuǎn)處的羅恩——那個穿著怪異勁裝、拯救了整個門派的神秘人。
弟子們看向羅恩的眼神格外復(fù)雜:有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感激,若不是他從天而降,三一門今日早已覆滅,他們這些人也活不到現(xiàn)在;有難以掩飾的敬畏,羅恩隨手展開的透明屏障、逆轉(zhuǎn)生死的綠色光華,都遠(yuǎn)超他們對“異人”的認(rèn)知,近乎傳說中的“神仙手段”;更有一絲藏在眼底的好奇與疑慮——這個人是誰?來自哪里?為什么會突然幫三一門?他留在這兒,對三一門來說究竟是福是禍?
有人偷偷打量著羅恩的勁裝,小聲議論著“這衣服料子從未見過”;有人試圖感知他的炁息,卻只感覺到一片平靜,仿佛眼前的人只是個普通的過客,而非剛才那個逼退無根生的強者;還有幾個年輕弟子想上前道謝,卻在離羅恩幾步遠(yuǎn)時停下腳步,手指緊張地攥著衣角,終究還是沒敢靠近——那股無形的壓迫感,即便危機解除,也依舊讓他們心生敬畏。
左若童被弟子攙扶著,勉強站穩(wěn)身子。他順著弟子們的目光看向羅恩,眼中滿是敬重。他深吸一口氣,不顧身體的虛弱,推開攙扶的弟子,朝著羅恩緩步走去。每一步都走得格外鄭重,走到羅恩面前時,他微微躬身,行了一個三一門最高規(guī)格的客禮:“渡者先生,今日大恩,三一門沒齒難忘。先生剛從時空裂隙墜落,想必身心俱疲,若先生不嫌棄,還請留在敝門修養(yǎng)些時日,讓左某略盡地主之誼?!?/p>
他的聲音雖仍有些沙啞,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真誠,“敝門雖遭重創(chuàng),但清凈之地還是有的,定能讓先生安心休養(yǎng)。況且,先生之前對逆生三重的點撥,左某還有諸多不解,也想趁機向先生請教。”
羅恩看著左若童真誠的眼神,心中微微一動。他初來此界,對“炁”的運用、對異人界的勢力分布都一無所知,確實需要一個安穩(wěn)的落腳點來適應(yīng)。三一門雖經(jīng)歷大戰(zhàn),卻也算是個有根基的門派,既能提供清凈的環(huán)境,又能讓他從左若童口中了解更多關(guān)于這個世界的信息。
思索片刻,羅恩緩緩點頭:“既如此,那便叨擾了?!?/p>
得到肯定的答復(fù),左若童臉上露出喜色,連忙吩咐身邊的弟子:“快!把后山的‘清修院’收拾出來,給先生?。≡簝?nèi)的茶具、被褥都換成新的,再讓膳房準(zhǔn)備些清淡的吃食,務(wù)必讓先生住得舒心!”
弟子們連忙應(yīng)下,轉(zhuǎn)身匆匆忙忙地去準(zhǔn)備了。
當(dāng)天傍晚,三一門的議事殿內(nèi),一場關(guān)乎“是否留下羅恩”的內(nèi)部會議正在進(jìn)行。
議事殿的門窗緊閉,殿內(nèi)燭火搖曳,映著幾位長老凝重的面容。左若童坐在主位上,臉色雖比白天好了些,卻依舊帶著幾分蒼白。下方的幾位長老,有的眉頭緊鎖,有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袖口,氣氛格外壓抑。
“掌門,”一位頭發(fā)花白的長老率先開口,語氣帶著明顯的擔(dān)憂,“那‘渡者’來歷不明,手段通神,連無根生都能逼退,這樣的人留在門內(nèi),實在太危險了!”他頓了頓,聲音壓低了幾分,“我們連他的名字、來歷都不清楚,萬一他對三一門有所圖謀,我們根本無力抗衡,這豈不是養(yǎng)虎為患?”
另一位長老立刻附和:“李長老說得對!今日他雖救了我們,可誰知道他是不是另有所圖?說不定是想借著三一門,插手異人界的事務(wù)!我們?nèi)婚T剛遭重創(chuàng),可經(jīng)不起再折騰了!”
幾位長老你一言我一語,皆是憂心忡忡。他們并非忘恩負(fù)義,只是作為門派的長老,必須從三一門的長遠(yuǎn)安??紤]——一個實力遠(yuǎn)超掌控、來歷不明的強者,本身就是最大的隱患。
左若童靜靜地聽著,沒有立刻反駁。等長老們說完,他才緩緩開口,聲音雖輕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:“諸位長老的擔(dān)憂,左某明白??赡銈儎e忘了,若非渡者先生,三一門今日已覆滅在無根生手中,我左若童也早已身死道消。這份救命之恩,重如泰山,我們豈能因‘未知’,便將恩人拒之門外?”
他的目光掃過幾位長老,繼續(xù)說道:“更何況,先生不僅救了我們,更點醒了我修行多年的誤區(qū)。他說‘生命是向前演化的奇跡’,這句話振聾發(fā)聵,若能參透,或許能為逆生三重找到新的出路,甚至能讓三一門的修行體系更上一層樓。這樣的人,是三一門的機緣,而非隱患?!?/p>
“可是掌門……”一位長老還想再說些什么,卻被左若童抬手打斷。
“不必多言,”左若童語氣堅定,“此事我已決定。傳令下去,自今日起,待渡者先生如上賓,任何人不得對先生無禮,更不得私自打探先生的來歷。若有違抗者,以門規(guī)處置!”
幾位長老看著左若童決絕的神色,知道再勸也無用,只能輕嘆一聲,緩緩點頭應(yīng)下。
夜幕漸深,三一門后山的清修院格外安靜。
這座院落背靠青山,院內(nèi)種著幾株翠竹,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,在地面上留下斑駁的光影。房間內(nèi),桌椅、茶具一應(yīng)俱全,被褥散發(fā)著淡淡的陽光氣息,顯然是精心準(zhǔn)備過的。
羅恩站在窗前,望著窗外的夜景。遠(yuǎn)處的殿宇早已熄滅了燭火,只有巡邏弟子手中的燈籠,在山道上留下點點昏黃的光;山間的晚風(fēng)拂過竹林,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聲響,夾雜著遠(yuǎn)處山泉流淌的聲音,格外清幽。
他緩緩閉上眼睛,將靈識緩緩鋪開。不同于在Room空間內(nèi)的絕對掌控,這次他沒有動用手術(shù)果實的力量,而是嘗試著去感知這個世界獨有的能量——“炁”。
起初,他只感覺到空氣中細(xì)微的波動,像是無數(shù)細(xì)小的絲線,在天地間緩緩流淌。他試著用意念去引導(dǎo),那些“炁”竟格外溫順,順著他的意念,緩緩向他的掌心匯聚。不同于霸氣的剛猛、生命能量的溫潤,“炁”帶著一種與自然相融的靈動,像是山間的溪流,悄無聲息地鉆進(jìn)他的經(jīng)脈,順著經(jīng)脈緩緩流淌,沒有絲毫阻滯。
羅恩能清晰地感覺到,“炁”與他體內(nèi)的能量有著本質(zhì)的不同,卻又能與之和諧共存。他試著將一絲“炁”與生命能量融合,那絲“炁”竟像是找到了歸宿,瞬間與生命能量交織在一起,讓生命能量多了幾分靈動;再試著將“炁”與空間能量接觸,空間波動竟變得更加穩(wěn)定,仿佛有了更堅實的依托。
“原來這就是‘炁’……”羅恩睜開眼睛,掌心的“炁”化作一縷淡白色的輕煙,緩緩消散在空氣中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的光芒——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,比他想象中更有趣?;蛟S,掌握“炁”,能讓他在這個世界,找到新的力量方向。
窗外的月光依舊柔和,竹林的“沙沙”聲還在繼續(xù)。羅恩站在窗前,靜靜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——適應(yīng)“炁”的運用,了解異人界的格局,找到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方式。而三一門,便是他探索這個世界的第一個起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