淡藍色的空間漣漪像被撕碎的綢緞,在馬家堡外圍的空地上驟然炸開——羅恩的身影剛從漣漪中踏出,靴底便重重砸在布滿碎石的地面上,震起的石屑混著焦土,撲面而來。還沒等他穩(wěn)住身形,一股裹挾著血腥與焦糊的熱浪便撞進鼻腔,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然一縮:昔日里青磚黛瓦、還算安寧的馬家堡,此刻已徹底淪為一片火海煉獄。
外堡的朱紅城門早被砸得稀爛,斷裂的門軸斜插在泥土里,上面還掛著半截染血的門閂;原本高達丈許的夯土墻垣,多處被炸開缺口,碎石堆里埋著斷裂的兵器與殘破的衣袍,墻垣上的箭孔密密麻麻,像被啃噬過的傷口,箭羽上的血漬已干涸成暗褐色,在風(fēng)中微微晃動。喊殺聲、兵刃碰撞的“鏗鏘”聲、法器爆炸的“轟隆”聲,混著弟子們的慘叫與來襲者的獰笑,在堡內(nèi)回蕩,每一聲都像重錘,砸在人心頭。
家族弟子們依托著殘破的工事節(jié)節(jié)抵抗,有人握著斷劍,劍刃上卷了刃,卻依舊咬著牙往來襲者的胸口刺去;有人靠著半截墻垣,胸口插著短刀,鮮血浸透了衣袍,卻用最后的力氣將手里的符箓拍向敵人;還有些年輕的弟子,臉上還帶著稚氣,卻已拿起父輩留下的法器,雙手發(fā)抖地催動著微弱的靈光——可來襲者的手段實在太過詭異狠辣。
有穿黑色勁裝的漢子,雙臂青筋暴起,顯然是催動了王家“勁力”,一拳砸在殘破的工事上,木石結(jié)構(gòu)瞬間崩裂,碎石飛濺間,兩名弟子被砸中胸口,口噴鮮血倒飛出去;還有些身影佝僂的人,周身裹著淡黑色的炁息,正是倭人的“忍術(shù)”,他們像鬼魅般繞到弟子身后,手中的短刃劃過咽喉時,連一絲風(fēng)聲都沒有,只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線,轉(zhuǎn)瞬便擴大成血窟窿。來襲者們往往三五人一組,以“勁力”破防,以“忍術(shù)”偷襲,像一把把鋒利的刀,在家族防線的缺口上反復(fù)切割,每一次沖擊,都能撕開更大的口子。
羅恩的目光越過混亂的外堡,落在堡壘中央的核心工坊——那里的戰(zhàn)斗最為激烈,黑煙從工坊的木質(zhì)屋頂冒出,裹著火星,在灰藍色的天幕下滾成一團,連周圍的空氣都被烤得發(fā)燙。工坊外圍的防御法陣早已破碎,淡金色的光痕像碎裂的玻璃,在地面上閃爍著最后的微光,幾名身穿褐色布衣的工坊弟子,正用身體擋在法陣缺口前,卻被來襲者的炁勁一一掀飛,重重撞在工坊的木柱上,口吐鮮血,再沒了動靜。
而法陣中央,一個身材不算高大的青年,正被五名高手團團圍住——他戴著一副黃銅邊框的護目鏡,鏡片上沾了不少灰塵與火星,額前的碎發(fā)被汗水浸透,貼在蒼白的額頭上,臉上滿是焦急,嘴唇卻抿成一條緊繃的線,雙手在胸前飛快地結(jié)印,動作快得幾乎留下殘影。
這青年,正是馬本在!
他周身的空地里,懸浮著、滾動著數(shù)十件形態(tài)各異的法器,每一件都靈光閃耀,在他的操控下,配合得默契無間。頭頂上,兩只巴掌大的銅雀法器展開翅膀,尾羽噴出橘紅色的烈焰,火焰像活過來的蛇,朝著從上方偷襲的忍術(shù)高手纏去,逼得對方不得不現(xiàn)身躲避;身前,三枚銀環(huán)法器飛速旋轉(zhuǎn),環(huán)身迸發(fā)著淡紫色的雷霆,雷霆噼啪作響,每一次落下,都能將王家勁力高手的拳頭逼退,讓對方手臂發(fā)麻;兩側(cè),兩具半人高的鋼鐵傀儡邁開步子,傀儡的手臂是鋒利的鋼刃,每一次揮砍,都能擋住來自左右的攻擊,鋼刃與敵人兵器碰撞時,火星四濺,傀儡身上的劃痕越來越多,卻依舊沒有后退半步;身后,一塊方形石碑法器立在地上,碑身泛著淡藍色的光,形成一道無形的力場,將馬本在護在中央,偶爾有漏網(wǎng)的炁勁撞在力場上,也只是激起一圈漣漪,便消散無蹤。
“這是……神機百煉!”有來襲者看清了這一幕,驚呼聲里帶著難以置信的貪婪。
只見馬本在雙手一抬,懸浮的銅雀突然改變方向,火焰匯聚成一道火柱,狠狠砸在一名忍術(shù)高手身上,對方慘叫著被火焰吞噬;同時,他指尖一勾,三枚銀環(huán)瞬間合攏,雷霆凝聚成一道雷鞭,抽在另一名勁力高手的后背,對方踉蹌著撲向前,正好撞在鋼鐵傀儡的鋼刃上,鮮血瞬間染紅了傀儡的金屬外殼。僅憑一人之力,操縱數(shù)十件法器,竟硬生生擋住了五名高手的兇猛圍攻,將工坊的核心區(qū)域守住了片刻——神機百煉,這門傳說中能將尋常器物煉化為神兵的技藝,此刻初露鋒芒,便已展現(xiàn)出足以改變戰(zhàn)局格局的恐怖潛力!
可這份潛力的背后,是馬本在難以承受的心神消耗。他的臉色越來越白,原本飛快結(jié)印的雙手,開始微微發(fā)抖,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,滴在護目鏡的鏡片上,暈開一片片水漬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體內(nèi)的炁息正在快速流失,操縱法器的念頭也越來越遲鈍——剛才為了逼退那名忍術(shù)高手,他強行催動銅雀燃燒了三成炁息,此刻銀環(huán)的雷霆已不如之前那般迅猛,鋼鐵傀儡的動作也慢了半拍,身后的方形石碑力場,光芒也黯淡了幾分。
圍攻的高手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,攻勢變得更加猛烈。一名勁力高手怒吼著,雙臂暴漲一圈,拳頭帶著呼嘯的風(fēng)聲,狠狠砸向方形石碑的力場,力場劇烈晃動,淡藍色的光痕出現(xiàn)了一道細微的裂紋;另一名忍術(shù)高手則繞到側(cè)面,周身的黑炁更濃,手中的短刃泛著毒光,試圖從傀儡與石碑的縫隙間鉆進去,直取馬本在的要害。
工坊的防御圈,正在被一步步壓縮。馬本在咬著牙,試圖調(diào)動更多的炁息,可指尖剛觸到一枚備用的青銅鐘法器,便眼前一黑,嘴角溢出一絲血跡——他的心神已瀕臨極限,若再沒有人支援,這道憑借神機百煉筑起的最后防線,隨時可能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