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坊內的血腥味與焦糊味還未散盡,那領頭的陰鷙老者便如鬼魅般釘在角落陰影里。他約莫六七十歲年紀,滿臉褶皺如枯樹皮般堆疊,每道紋路里都像藏著洗不掉的陰狠,唯獨一雙三角眼亮得駭人,瞳孔縮成細針,死死盯著懸立半空的羅恩。他枯瘦的手指蜷成鷹爪狀,指節(jié)泛著青黑,指甲縫里嵌著的暗紅血漬早已凝固成痂,方才偷襲馬本在時被空間壁壘震裂的虎口,還在滲著淡黑色的血珠——這口沒能得逞的邪火憋在胸口,此刻見又殺出個攔路者,眼底的戾氣瞬間翻涌成實質,連呼吸都變得粗重,喉間發(fā)出類似破風箱被堵住的嘶鳴,聲音刮過耳廓時,竟帶著細碎的刺痛:“又來一個多管閑事的!既然非要往鬼門關里闖,便一起埋在這里喂土!都給我上,先廢了他的手腳!”
話音未落,他袖袍猛地一甩,五道黑影便如離弦之箭般從陰影里竄出,周身炁勁攪動得工坊內的氣流愈發(fā)狂亂。原本懸浮在半空的藥渣被勁氣卷得如暗器般飛射,歪斜的銅爐鼎受氣流沖擊,“哐當”一聲撞在梁柱上,濺起滿地火星。
左側率先發(fā)難的是個身著玄色勁裝的壯漢,肩甲上繡著暗金色的“王”字紋,紋絡里還嵌著細碎的銀線,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光——正是傳承了五百年的武道世家王家子弟。他身形魁梧如鐵塔,每一步踏在青磚上都震得地面微微發(fā)顫,磚縫里甚至裂開細如發(fā)絲的紋路。他雙拳緊握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,拳頭上裹著層熾烈的龍形炁勁,那炁勁竟凝出了清晰的龍鱗紋路,鱗甲間還竄著淡金色的火花,拳風未到,已先傳來隱隱的龍吟,聲線低沉如遠古巨獸咆哮。這是王家成名絕技“奔雷龍拳”,專破各類防御結界,據(jù)說全盛時期,一拳便能轟塌半座青石山。此刻他盯著羅恩,眼中滿是狂傲,拳頭越攥越緊,龍形炁勁竟又漲大了半圈,連周圍的空氣都被烤得微微發(fā)燙。
右側則竄出一道灰影,身形矮矬如孩童,卻穿著成年人的夜行勁裝,衣擺下露出的腳踝細瘦如柴,臉上蒙著塊墨色黑布,只露一雙泛著寒光的眼睛——竟是倭國忍術流派的上忍!他足尖點地時幾乎聽不到聲響,仿佛腳掌下墊著棉花,身形移動間,竟能讓周圍的陰影跟著流動,像是與黑暗融為了一體。不過瞬息,他便已遁入工坊梁柱投下的陰影里,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灰霧,下一瞬卻突兀地出現(xiàn)在羅恩身后,手中握著柄三寸長的短匕,匕身泛著幽綠的光,刃口還纏著極細的毒線,毒線遇空氣便化作淡綠色的霧珠。他手臂微屈,匕首直刺羅恩后心要害,動作快得留下一道殘影,連空氣都被匕首劃開一道細微的破風聲,那風聲里還帶著淡淡的苦杏仁味——顯然匕首上淬的是見血封喉的“鶴頂紅毒”。
其余三人也各顯神通,配合得嚴絲合縫。最外側一人手持兩丈多長的鏈鉤,鐵鏈漆黑如墨,上面纏著濃如瀝青的黑霧,黑霧竟能自主蠕動,像有生命的觸手般在鐵鏈上攀爬。他手腕輕抖,鏈鉤便帶著呼嘯聲向羅恩腰間甩去,黑霧在鏈鉤尖端凝聚成爪狀,顯然是想先勾住羅恩的衣袍,再將其拽到身前圍攻。中間一人則雙手快速結印,食指與中指并攏,無名指與小指彎曲,拇指扣在掌心,每一個印訣變化時,指尖都會濺起淡紫色的火星。隨著最后一個印訣落下,他周身騰起淡紫色的毒煙,毒煙從淡紫迅速變作深紫,還帶著刺鼻的腐臭味,緩緩向羅恩所在的方向飄去,顯然是想先封鎖羅恩的呼吸,讓其失去反抗之力。最內側一人則舞著兩柄車輪大的巨斧,斧刃上凝著半寸厚的冰霜,冰霜上還結著細碎的冰花。他每劈出一斧,都帶起刺骨的寒氣,地面上瞬間結出薄薄的冰殼,連空氣都仿佛被凍得凝滯,斧風掃過銅爐鼎時,竟在鼎身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冰痕。
五人從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圍攻,招式覆蓋遠攻、近戰(zhàn)、偷襲、毒攻、控場,顯然是早有演練,想以密不透風的攻勢將羅恩困死在陣中。馬本在站在空間壁壘后,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他想催動法器支援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剛恢復的心神還不足以同時操控多件法器,只能緊攥著青銅八卦鏡,盯著場中局勢,手心全是冷汗。
可羅恩立于原地,墨色衣袍如深潭般紋絲不動,衣料上繡著的暗金色羅盤紋路,在工坊微弱的光線下泛著細碎的光。他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目光平靜得像深不見底的寒潭,看著撲來的五道身影,仿佛在看五片隨風飄落的枯葉,沒有半分波瀾。直到那王家子弟的龍拳距他不足丈許,拳頭上的龍形炁勁已能灼到他的衣袍,忍者的短匕也已觸到他后心的衣料,他才緩緩抬起右手,指尖微微一動,仿佛在撥弄無形的琴弦,心中輕輕默念:“Room,指揮棒?!?/p>
話音剛落,以羅恩為中心,一圈淡藍色的空間漣漪悄然擴散開來。那漣漪極淡,初時像水面上的細紋,可轉眼間便化作晶藍色的光紋,紋路里還嵌著細碎的空間坐標,如同夜空中的星點。這漣漪擴散得極慢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空間威壓,落在來襲者眼中,竟驟然感到周身的空間像被無形的大手擰轉了半圈——原本直挺的梁柱在視野里變得歪斜,地面的青磚也微微扭曲,連自己揮出的招式軌跡,都在不受控制地偏移。
王家子弟只覺拳頭上的龍形炁勁猛地一滯,仿佛撞在了棉花上,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將他的拳頭向右側掰去。他想強行收回拳頭,卻發(fā)現(xiàn)手臂像被鐵鉗夾住般無法動彈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拳頭偏離軌跡,恰好撞上正從陰影里刺出的忍者。那忍者也驚覺不對,短匕的軌跡突然向左側偏移,他想變招,卻發(fā)現(xiàn)身體與招式已完全脫節(jié),本該刺中羅恩后心的匕首,竟狠狠扎進了持鏈鉤者的肩胛。持雙斧的漢子更是慘,他劈出的冰霜斧剛到半空,便被空間之力強行調轉方向,斧刃帶著刺骨的寒氣,直直劈向了結印放毒煙的同伴!
“嘭!”龍形炁勁結結實實地撞在忍者胸口,發(fā)出沉悶的巨響。忍者像被重錘砸中,身體瞬間弓成了蝦米,倒飛出去的途中,還噴出一口黑血,血珠里竟帶著細碎的內臟碎片。他重重撞在工坊的梁柱上,“咔嚓”一聲,梁柱上的裂痕又擴大了幾分,他緩緩滑落在地,蒙臉的黑布裂開一道大口子,露出一張滿是怨毒的臉,嘴角還在不斷溢著黑血,顯然已受了重創(chuàng)。
“咔嚓!”短匕扎進持鏈鉤者肩胛的脆響刺耳至極。持鏈鉤者痛得慘叫一聲,五官瞬間扭曲成一團,冷汗順著額頭滾落,滴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。他想拔出匕首,卻發(fā)現(xiàn)匕首上的毒線已順著傷口鉆進體內,肩胛處瞬間麻木,連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。鐵鏈“哐當”一聲落在地上,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涌出,很快便染紅了他的半邊衣袍,那血紅色在昏暗的光線下,顯得格外猙獰。
更慘的是放毒煙的人。冰霜斧劈中他肩頭時,斧刃上的冰霜瞬間爆發(fā)開來,淡藍色的寒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,從他的肩頭一直凍到手腕,半邊身子瞬間被厚厚的冰層包裹。他甚至來不及發(fā)出慘叫,喉嚨便被冰霜凍住,只能從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怪響,眼睛圓睜著,里面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恐懼,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,連呼吸都已停止。
“八嘎!你眼瞎了不成?!”忍者捂著胸口,掙扎著想要爬起來,卻又咳出一口黑血,看向王家子弟的眼神滿是殺意,聲音里還帶著濃重的喘息。王家子弟也又驚又怒,他盯著自己的拳頭,又看向羅恩,拳頭攥得咯咯作響,青筋暴起:“蠢貨!是空間術!他動了我們的招式軌跡!這不是普通的空間術,是能操控攻擊方向的高階能力!”一時間,慘叫聲、怒罵聲、痛哼聲混雜在一起,原本配合默契的五人瞬間陣腳大亂,相互指責推諉,有人想繼續(xù)進攻,有人卻已心生退意,竟忘了眼前的敵人是誰。
另一側,馬本在見羅恩一出手便攪亂了敵陣,原本因心神損耗而緊繃的神經(jīng)驟然放松,眼中重新燃起斗志。他深吸一口氣,胸口微微起伏,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,指尖劃過之前懸浮在半空的數(shù)件法器時,指尖還殘留著法器的余溫。那三尊青銅鑄的雀形擺件,每尊都有巴掌大小,雀身上雕刻著繁復的火焰紋路,此刻在馬本在的印訣催動下,雀眼驟然亮起赤紅的光,光效越來越盛,竟將周圍的空氣都映得發(fā)紅?!班Α币宦暻宕嗟娜给Q響起,那聲音不像凡鳥啼叫,反而帶著幾分神獸的威嚴,三尊銅雀同時張開嘴,吐出丈許長的熾熱烈焰,火焰呈扇形擴散,很快便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網(wǎng),從上空罩下,火網(wǎng)的縫隙里還竄著細小的火星,恰好封鎖了來襲者后退的所有路徑,連工坊的門窗都被火焰堵住,烤得木質門框微微發(fā)黑。
四枚纏著雷紋的銅環(huán)也不甘示弱,在馬本在的操控下盤旋著升空,環(huán)身騰起刺目的銀白色電光,“噼啪”作響的電流聲在工坊內回蕩。銅環(huán)在空中快速旋轉,電流相互交織,形成一道道細小的雷弧,精準地劈向那幾個試圖掙脫空間干擾、想要突圍的敵人。一道雷弧劈中持鏈鉤者的大腿,他痛得渾身抽搐,大腿上瞬間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記,連褲子都被電流點燃,冒出陣陣黑煙。
“神機百煉·炎雀雷獄!”馬本在喝出聲,聲音里滿是底氣,之前的疲憊已被勝利的希望驅散。他操控著火焰與雷電,與羅恩的空間之力形成了完美的配合——羅恩以“Room指揮棒”不斷扭曲空間,讓敵人的招式始終無法對準目標,甚至自相殘殺,為他創(chuàng)造進攻機會;馬本在則趁機催動法器,用火焰封鎖退路,用雷電精準打擊,每一道攻擊都落在敵人的破綻上,沒有半分浪費。
不過短短數(shù)息,場中的局勢便徹底逆轉。那持雙斧的漢子試圖沖破火網(wǎng),卻被一道雷弧劈中胸口,他悶哼一聲,渾身抽搐著倒地,斧刃脫手飛出,砸在地上濺起滿地碎石,斧刃上的冰霜也瞬間融化成水。持鏈鉤者見勢不妙,想順著墻角逃跑,卻被火網(wǎng)燎到后背,衣袍瞬間燃起,火焰順著布料快速蔓延,他痛得滿地打滾,卻怎么也撲不滅身上的火,只能發(fā)出凄厲的慘叫。放毒煙的人早已凍僵在地,身體漸漸變得僵硬,沒了半分聲息。
只剩下領頭的老者和那名忍者還在勉強支撐。老者看著地上死傷慘重的手下,眼中閃過一絲狠厲,可當他看到羅恩周身不斷擴散的空間漣漪,以及馬本在操控的火網(wǎng)雷弧時,心中的退意終究壓過了殺意。他知道再打下去只會全軍覆沒,自己也未必能活著離開,于是狠狠跺了跺腳,地面被他跺出一個淺坑,嘶喊道:“撤!留得青山在,不愁沒柴燒!今日之仇,他日必報!”
話音未落,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煙霧彈,煙霧彈外殼上刻著詭異的符文。他將煙霧彈往地上一摔,“嘭”的一聲,濃黑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,那煙霧極濃,能見度不足三尺,還帶著刺鼻的硫磺味,很快便將整個工坊的后半部分都籠罩在其中。那忍者趁機再次遁入陰影,陰影在煙霧中流動得更快,他踉蹌著跑到老者身邊,兩人相互攙扶著,循著煙霧的掩護,狼狽地撞開工坊的后門——門板被他們撞得脫臼,“吱呀”一聲歪在一邊,兩人踉蹌著逃了出去,連地上的同伴尸體都顧不上帶走。
馬本在見敵人要逃,腳剛抬起想追擊,卻被羅恩抬手攔住。羅恩的手掌平伸著,掌心還殘留著淡淡的空間漣漪,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窮寇莫追,他們已受重創(chuàng),短匕上的毒和雷電的傷,短時間內不敢再來。況且煙霧中可能有詐,貿然追擊會陷入險境。”
馬本在停下腳步,看著地上死傷慘重的敵人和狼藉的工坊,長長松了口氣,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,連后背都滲出了一層冷汗。他轉頭看向羅恩,眼中滿是敬佩,語氣里還帶著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:“前輩的空間之術,當真是神鬼莫測!若非您及時出手,我馬家今日恐怕就要在這工坊里斷了傳承……”
羅恩微微搖頭,目光掃過工坊內受傷的馬家子弟,那些子弟正相互攙扶著站起來,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。他的聲音柔和了幾分,輕聲道:“先處理傷員吧,這里的血腥味和毒煙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,此地不宜久留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