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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唐門長老的試探（第1頁）

羅恩剛踏入那處依山傍水的“望江客?！?，腳踩在吱呀作響的木質(zhì)門廊上時，便清晰地感知到，自己像一頭闖入蛛網(wǎng)的飛蟲，早已被暗處的眼睛牢牢鎖定?？蜅ＥR著一條蜿蜒的山溪，溪水潺潺，月光如碎銀般灑在水面上，隨波蕩漾，泛著粼粼的光澤；對岸是青黑色的山壁，壁上藤蔓纏繞如織，粗壯的莖稈像一道道墨綠色的鎖鏈，緊緊箍著巖石，葉片邊緣泛著冷光，在夜色里透著幾分猙獰；客房的木質(zhì)窗欞敞開著，晚風(fēng)卷著山間草木的濕香漫進(jìn)來，卻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、類似苦杏仁混著腐葉的淡味——那是唐門秘制的“追蹤香”，看似無色無味，卻能在空氣中殘留三個時辰，讓嗅覺敏銳的唐門探子如獵犬般精準(zhǔn)鎖定目標(biāo)，哪怕對方遁入深山，也能循香而至。

他選了二樓靠溪的客房，房內(nèi)陳設(shè)簡單卻透著幾分古樸：一張雕著纏枝蓮紋樣的木床，床幔半垂，布料已有些褪色；一張臨窗的八仙桌，桌面泛著經(jīng)年使用的包漿，邊角處有細(xì)微的磕碰痕跡；兩把太師椅分列桌旁，椅背上的木紋清晰可見；桌上擺著一套粗陶茶具，陶壺上刻著“山高水長”四字，雖不精致，卻透著幾分野趣。放下肩頭洗得發(fā)灰、邊角縫著補(bǔ)丁的粗布行囊，羅恩并未刻意隱匿行蹤，只是隨意坐在臨窗的木椅上，提起桌上的陶壺，給自己倒了杯微涼的山茶。茶水入喉，帶著淡淡的苦澀，卻像一股清流滌蕩著旅途的疲憊，讓他愈發(fā)清醒。窗外夜色漸濃，山風(fēng)卷著溪霧漫進(jìn)房間，燭火微微搖曳，映得他輪廓分明的側(cè)臉忽明忽暗——高挺的鼻梁下，薄唇緊抿，下頜線繃成一道冷硬的弧線，眼底卻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，沒有絲毫波瀾。他太清楚唐門的行事風(fēng)格了：這個以暗器毒術(shù)立足的千年世家，對“外人”向來帶著骨子里的警惕，更何況自己不僅與老掌門唐天縱有過交集，還聲稱要勸唐門出山抗敵，這般“目的不明”的闖入者，他們絕不可能放任不管。試探，是必然的流程，且只會來得比想象中更快。

果然，亥時剛過，客棧外的山溪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水響——像尾銀魚躍出水面，又迅速沉入水底，隨即歸于沉寂。若換作尋常人，定會以為是自然聲響，可羅恩耳力遠(yuǎn)超常人，他清晰地捕捉到，那聲響里藏著刻意的輕緩：是有人踩著水面向客棧靠近，腳掌劃破水面時，以巧勁壓制了水花的飛濺，連呼吸都調(diào)整到極輕的頻率，顯然是唐門訓(xùn)練有素的探子。羅恩端著茶杯的手未動，指尖甚至還輕輕摩挲著陶杯粗糙的外壁，感受著上面的指紋紋路，目光卻淡淡掃過緊閉的房門——下一秒，門軸傳來“吱呀”一聲極輕的響動，并非被推開，而是有人從門外悄無聲息地探入一縷氣息，像毒蛇吐信般，帶著幾分冷冽的惡意，在房間里盤旋片刻，似在勘察屋內(nèi)的動靜，又迅速縮回，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
“咚、咚、咚?！?/p>

三聲輕叩，節(jié)奏平穩(wěn)，不快不慢，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，仿佛在宣告：我知道你在里面，也知道你察覺了我，不必裝聾作啞，開門。羅恩放下茶杯，杯底與桌面碰撞，發(fā)出一聲清脆的“篤”響，打破了房間的寂靜。他聲音平靜得像在說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，沒有絲毫起伏：“進(jìn)來。”

房門被緩緩?fù)崎_，一道干瘦的身影逆光而立，身形隱在門框的陰影里，只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，像一截枯木嵌在那里。來者是位年近花甲的老者，身著一身深灰色勁裝，布料緊致貼身，勾勒出他雖瘦卻筋骨分明的身形——肩背挺拔如松，腰桿筆直，沒有絲毫老態(tài)，反而透著一股常年習(xí)武的利落與悍勁；頭發(fā)花白，卻梳得一絲不茍，用一根烏黑發(fā)亮的紫檀木簪束在腦后，發(fā)梢整齊，連一絲凌亂都沒有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——瞳孔狹長，眼尾微微上挑，像極了鷹隼的眼，目光銳利如刀鋒，掃過房間時，從墻角的蛛網(wǎng)，到桌上茶杯里殘存的茶水，再到羅恩放在膝上、看似放松卻暗含勁道的手，每一處都細(xì)細(xì)勘察，像在拆解一件精密的暗器，試圖找出最致命的破綻。

更詭異的是他的氣息——若有若無，時隱時現(xiàn)，站在門口時，竟能與門外的夜色融為一體，連燭火的光影都仿佛繞著他走，照不出他的輪廓，也映不出他的影子。若不是羅恩感知敏銳，能捕捉到他呼吸時極輕的氣流聲，以及他袖口處偶爾閃過的一絲灰影，幾乎要忽略他的存在。這是唐門“隱息術(shù)”的精髓，需浸淫暗器毒術(shù)三十年以上才能掌握，尋常外門弟子根本無法觸及，可見這老者在唐門中的地位，絕不止他口中“外門執(zhí)事”那么簡單，多半是長老會派來的核心試探者。

“老夫唐明，忝為唐門外門執(zhí)事。”老者邁步而入，腳步輕得像貓，落地時沒有絲毫聲響，仿佛腳底板墊著棉花；反手帶上門，門軸經(jīng)過特殊處理，沒有發(fā)出半點動靜。他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木頭，每一個字都帶著粗糲的質(zhì)感，像是從喉嚨深處碾出來的，語氣雖還算客氣，眼底卻沒有半分熱絡(luò)，反而像結(jié)了一層薄冰，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，“聽聞‘生命主宰’羅恩大駕光臨我唐門地界，老夫奉長老之命，特來拜會?！?/p>

“生命主宰”四字，他咬得格外重，像是在掂量這稱號背后的分量，又像是在刻意挑釁——這四個字在江湖上爭議極大，有人敬畏羅恩以一人之力對抗朝廷鷹犬的魄力，也有人不屑于他“名不副實”，而唐明的語氣里，顯然帶著后者的輕視，仿佛在說：不過是個江湖上吹出來的名號，倒要看看你有幾分真本事。說話間，他已走到木桌對面坐下，雙手自然搭在桌沿，指節(jié)突出如枯樹枝，指甲修剪得短而鋒利，邊緣泛著淡淡的青色——那是常年接觸劇毒，指甲被毒素浸染后留下的痕跡，尋常人若是被他指甲劃傷，哪怕只是破一點皮，毒素也會順著血液蔓延，片刻就要渾身僵硬，失去知覺。

他打量羅恩的目光毫不掩飾，帶著赤裸裸的審視，像在評估一件貨物的價值：從他風(fēng)塵仆仆的粗布衣衫（料子普通，卻漿洗得干凈），到他平穩(wěn)得沒有一絲波動的呼吸（內(nèi)家高手的典型特征），再到他放在桌下、看似放松卻暗含勁道的手（手指修長，指節(jié)分明，是練過硬功的痕跡），甚至連他鬢角沾著的一點草屑（來自黑石峽附近的狗尾巴草），都沒放過。那眼神，像在尋找一頭猛獸的弱點，直白得讓人不舒服，仿佛羅恩在他眼里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，而是一個需要拆解分析的“目標(biāo)”。

“拜會不必，試探倒是來得挺快?！绷_恩淡淡開口，語氣無波無瀾，既沒否認(rèn)“生命主宰”的稱號，也沒對他的審視表示不滿，只是端起茶杯，輕輕抿了一口微涼的山茶，目光落在窗外的溪水上——月光下，溪水泛著銀輝，偶爾有魚躍出水面，濺起細(xì)碎的水花。他的神態(tài)從容得像在欣賞風(fēng)景，仿佛對眼前這位來者不善的老者毫不在意。

唐明聞言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，那笑容像冰棱般，沒有絲毫溫度，反而透著幾分譏諷：“唐門之地，向來不歡迎來歷不明之人。你與老掌門在黑石峽有過交集，又口出狂言，聲稱要勸我唐門出山抗敵，這般說辭，未免太過輕巧?！彼D了頓，身體微微前傾，手肘撐在桌沿，眼中的銳利更甚，像要穿透羅恩的皮肉，看清他的底細(xì)，“久聞‘生命主宰’手段通神，能以一人之力攪動江湖風(fēng)云，甚至連朝廷的‘影衛(wèi)’都對你忌憚三分。老夫久居山野，孤陋寡聞，今日倒想請教一二，讓我等開開眼界。也好讓我回去復(fù)命，證明你這‘生命主宰’，并非徒有虛名的江湖騙子?！?/p>

話音未落，也不等羅恩回應(yīng)，他左袖猛地一揚——動作快得只剩一道灰影，肉眼幾乎無法捕捉，仿佛袖子本身就是一道暗器。袖中驟然閃過一抹寒光，九道細(xì)如牛毛的碧色銀針，已如暴雨般射出！這九道銀針，通體碧綠，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幽光，針身刻著極細(xì)的螺旋紋路——那是唐門暗器特有的“儲毒槽”，紋路深處藏著墨綠色的毒液，專門用來存放劇毒，確保銀針射入人體后，毒素能順著螺旋紋路迅速擴(kuò)散，侵入五臟六腑；且銀針軌跡刁鉆至極，分射羅恩周身八大要穴外加眉心：肩井（控上肢力道）、膻中（阻氣息流轉(zhuǎn)）、曲池（廢手臂勁力）、丹田（破內(nèi)勁根基）、足三里（斷下肢行動）、涌泉（擾經(jīng)脈運行）、命門（傷后腰要害）、百會（擊頭部元神），最后一道直取眉心死穴，像一張密不透風(fēng)的網(wǎng)，將羅恩所有閃避的角度都封死，連一絲退路都沒留。

銀針飛行的速度快得驚人，連空氣都被尖銳的針尖劃破，發(fā)出“咻咻”的細(xì)微聲響，像毒蛇吐信時的嘶鳴，帶著一股刺鼻的腥氣——那是“碧蠶毒”特有的氣味，此毒以碧蠶幼蟲與九種毒草煉制而成，見血封喉，就算只是劃破皮膚，半個時辰內(nèi)若沒有唐門特制的“清蠶散”解藥，便會全身僵硬，七竅流血而亡，死狀極慘。

這并非生死相搏，卻帶著唐門典型的、三分惡意的“打招呼”——既想試探羅恩的真實實力，看他是否配得上“生命主宰”的稱號，是否有資格與唐門談“抗敵”之事；也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“外人”一個下馬威，讓他知道，在唐門的地界上，就算有老掌門的默許，也絕非他能隨意撒野的地方，唐門的暗器，可不是吃素的。

羅恩眼神未變，甚至沒有起身，連坐姿都未曾挪動分毫，仿佛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著。他只是右手輕輕一抬，掌心向上，五指自然張開，一股柔和卻異常凝練的內(nèi)勁悄然從掌心擴(kuò)散開來——那內(nèi)勁呈淡淡的金色，像清晨初升的陽光，帶著溫暖的氣息，卻又透著不容撼動的堅韌，像一張無形的網(wǎng)，瞬間籠罩住整個桌面，甚至蔓延到房間的半空中，形成一層肉眼難辨的屏障。

那九道碧針剛飛到中途，距離羅恩胸口不足三尺時，便似撞上了一層無形的銅墻鐵壁，速度驟然一滯，像被凍住般，停留在半空中，針尾微微顫動，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“嗡嗡”聲，卻再也無法前進(jìn)半分。緊接著，“叮叮叮”幾聲清脆的輕響接連響起，那九道碧針竟被無形內(nèi)勁硬生生震得改變軌跡，像被風(fēng)吹偏的雨絲，齊刷刷地向旁邊的木柱射去——“噗噗噗”，銀針精準(zhǔn)地釘入木柱，深入近半，針尾在燭火下微微顫動，像不安分的蜂鳥翅膀；針尖的碧色毒液順著木柱的紋理緩緩滲出，留下一道道暗綠色的痕跡，像一條條小蛇在木頭上爬行，蜿蜒扭曲。不過片刻，木柱上被毒液浸染的地方便開始發(fā)黑、腐爛，表皮起泡、卷曲，發(fā)出輕微的“滋滋”聲，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苦的氣味，讓人聞之欲嘔，可見其毒性之烈。

整個過程不過瞬息之間，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(yīng)。羅恩依舊端坐在椅上，右手輕輕放下，仿佛只是抬了抬手，拂去了落在肩頭的一片落葉，便化解了這凌厲至極的一擊。他看著唐明驟然微變的臉色，端起茶杯，輕輕吹了吹杯口的熱氣——茶水早已微涼，這動作更像是一種從容的姿態(tài)，淡淡道：“唐執(zhí)事的‘碧磷針’，果然名不虛傳。針身儲毒，軌跡刁鉆，螺旋紋路藏毒的手法，更是唐門獨有的巧思，算得上是唐門暗器中的佳品。只是這般試探，未免太過小氣，若唐門只有這點手段，怕是很難在這亂世中立足，更別說對抗裝備精良的鬼子了?！?/p>

唐明瞳孔猛地一縮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色，緊接著是濃濃的震撼，像被驚雷劈中般，連呼吸都微微滯澀——他這“碧磷針”，雖說是唐門中階暗器，卻也是他苦練了三十年的絕技，尋常江湖好手根本避無可避，就算是內(nèi)家高手，想要硬接，也得動用全身護(hù)身罡氣，且多半會被銀針上的劇毒沾染，需耗費內(nèi)力逼毒；可羅恩不僅輕松化解，還能以無形內(nèi)勁改變銀針軌跡，這份內(nèi)勁的純度與控制力，簡直匪夷所思！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，羅恩的內(nèi)勁并非剛猛霸道的類型，反而柔和如流水，卻能以柔克剛，將他銀針上的勁道完全卸去，這份對力道的掌控，就算是唐門的幾位長老，也未必能做到！

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桌沿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，連指甲都掐進(jìn)了掌心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——他原本以為，羅恩的“生命主宰”稱號多半是江湖人夸大其詞，就算有點實力，也未必能敵得過唐門的暗器高手；可方才那一擊，讓他瞬間明白，眼前這個年輕人，遠(yuǎn)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，甚至可能……比老掌門都要深不可測。

唐明強(qiáng)壓下心中的震撼，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鎮(zhèn)定，只是眼神里的輕視早已消失不見，多了幾分凝重與警惕，像在面對一頭真正的猛虎。他盯著羅恩，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，甚至還有幾分刻意掩飾的慌亂：“好功夫！不愧是‘生命主宰’，果然有些手段。只是……這才剛剛開始，唐門的試探，可沒這么容易結(jié)束。”

話音剛落，他右手猛地拍在桌案上，桌上的粗陶茶杯被震得微微一跳，茶水濺出幾滴，落在桌面上——這一拍看似是憤怒的表現(xiàn)，實則是在掩飾他的后續(xù)動作。與此同時，他左腳悄悄在地面一跺，動作幅度極小，幾乎被右手拍桌的動靜完全掩蓋；靴底夾層里的機(jī)括無聲觸發(fā)，一道極細(xì)的黑影從靴底彈出，速度快得像閃電，貼著地面滑行，直取羅恩的腳踝！那是唐門特制的“無影釘”，通體墨黑色，與地面的深褐色木板幾乎融為一體，且飛行時無聲無息，沒有絲毫破空聲，最是適合偷襲，專門攻擊對手下盤的破綻。

羅恩眼皮微抬，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，像是早已料到他還有后招，甚至連他會用什么手段都一清二楚。他左腳輕輕一抬，動作從容不迫，腳尖如蜻蜓點水般精準(zhǔn)踩在那道黑影上——“咔嚓”一聲輕響，無影釘被硬生生踩斷，斷口處滲出一絲黑色的毒液，像墨汁般滴落在地面上，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聲響，地面的木板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小洞，邊緣發(fā)黑卷曲，散發(fā)出一股刺鼻的惡臭，那是“腐骨毒”的氣味，沾之則皮肉腐爛，深入骨髓。

“唐執(zhí)事，”羅恩緩緩收回腳，目光落在唐明臉上，語氣依舊平靜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，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唐明心頭，“試探可以，唐門的規(guī)矩我懂，想要確認(rèn)我的實力，也合情合理。但別用這些旁門左道的偷襲手段，既失了唐門千年世家的體面，也顯得你太過小家子氣?！彼D了頓，眼神微微一沉，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，“若真想見識我的實力，不妨拿出唐門的真本事——比如你們引以為傲的‘暴雨梨花針’，或是‘孔雀翎’的仿制品。否則，你這趟‘拜會’，怕是只能空手而歸，回去也沒法向長老們交差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