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!”
羅恩喉間猛地一緊,如同被無形的鎖鏈勒住,連呼吸都瞬間凝滯在胸腔。心臟驟然縮成一團,沉重得像是墜了塊冰,順著脊椎一路涼到尾椎,指尖瞬間發(fā)麻,后背的冷汗順著脊骨往下滑,浸濕了里層的衣衫。他瞳孔劇烈收縮,眼白因極致的震驚而微微泛紅,死死釘在山谷中央那片混亂的戰(zhàn)場之上,眼底翻涌的不僅是焦灼,更有一絲措手不及的慌亂——他萬萬沒料到,這場針對三十六人的圍剿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!明明前一刻還是結(jié)義的歡聲笑語,此刻卻已是生死懸于一線,他精心籌謀的預警計劃尚未邁出半步,這場滅頂之災便已如泰山壓頂般轟然降臨,將他所有的部署碾得粉碎,讓他心頭瞬間墜入冰窖。
此刻的山谷早已徹底淪為人間修羅場。喊殺聲震得巖壁嗡嗡作響,兵刃碰撞的“錚鳴”、骨裂的“咔嚓”、受傷者撕心裂肺的痛呼聲交織在一起,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死亡之網(wǎng)。山風裹挾著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,混雜著燃燒衣物的焦糊氣,嗆得羅恩喉嚨發(fā)緊,忍不住咳嗽了兩聲。地面上,橫七豎八地躺著受傷或死去的人,有的蜷縮成一團,手指死死摳著泥土;有的兵刃斷裂在身側(cè),胸口的血窟窿還在汩汩冒血;還有人的衣袍被火焰點燃,在地上翻滾掙扎,留下一道黑焦的痕跡。他清楚地看見,襲擊者們出手狠辣到不留半分余地——武當?shù)茏拥拈L劍直刺要害,少林武僧的拳勁砸斷肋骨,官方秘衛(wèi)的長刀劈砍時連猶豫都沒有,每一道炁勁、每一次揮擊,都帶著“必殺”的決絕。他們眼中的殺意如同臘月的寒冰,沒有半分憐憫,仿佛眼前這群剛剛以心相交的年輕人,不是鮮活的生命,而是必須徹底鏟除的“異端毒瘤”。
就在這時,一道刺眼的瑩白劍光驟然撕裂混亂的戰(zhàn)局,狠狠扎進羅恩的視線——那是一柄三尺長劍,劍脊泛著冷冽的寒光,劍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道家炁勁,如同流動的月光,一看便知是武當派的制式長劍。持劍者是一名年過五旬的中年道人,臉上刻著深深的溝壑,灰色道袍的袖口沾著點點血漬,他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鋼針,沒有半分情緒,只有對“異端”的憎惡。他的劍尖穩(wěn)穩(wěn)鎖定人群中一名年輕的女異人,那姑娘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,梳著兩個蓬松的雙丫髻,發(fā)梢還系著粉色的綢帶,身上穿著一件剛換上的水綠色新衣裳,顯然是為結(jié)義特意準備的。此刻她正被身旁一名倒地的傷兵絆住——腳踝被傷兵痙攣的手臂死死勾住,身體踉蹌著失去平衡,臉上滿是驚恐,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,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連抬手格擋的動作都慢了半拍。劍光如電,帶著尖銳的破空聲,像一道白色閃電,眼看就要穿透她毫無防備的咽喉!
“住手!”
羅恩目眥欲裂,胸腔中翻涌的怒火與焦灼瞬間沖破了理智的堤壩,再也無法忍耐!他知道,自己不能再躲在陰影里——暴露身份又如何?引來圍攻又如何?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隕落,絕不能讓記憶中的悲劇提前上演!這一刻,所有的顧慮都被拋到九霄云外,只有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嘶吼:救人!
“Room——!”
一聲低沉而帶著奇異韻律的喝聲從羅恩口中爆發(fā),如同蘊含著空間法則的古老密語,在嘈雜的戰(zhàn)場中驟然響起。這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股穿透一切的穿透力,讓周圍的喊殺聲都瞬間頓了半拍,仿佛連空氣都在這聲喝令下微微震顫。
嗡——!
幾乎在喝聲落下的剎那,一道肉眼難辨的淡藍色光暈從羅恩周身緩緩擴散開來。這光暈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水波紋,帶著細膩的流動感,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——碰到巖石,便順著巖壁的弧度包裹而上;碰到樹木,便從枝椏間穿過,不留半分阻礙。不過瞬息之間,一個直徑數(shù)十丈的巨大半球形無形力場便驟然展開,如同一個透明的藍色穹頂,穩(wěn)穩(wěn)籠罩了整個山谷中心的戰(zhàn)場!力場邊緣泛著淡淡的藍光,像一層流動的水膜,將戰(zhàn)場與外界暫時隔絕。場內(nèi)的空氣微微扭曲,遠處的人影變得有些模糊,如同隔了一層毛玻璃;光線折射出奇異的弧度,火把的光芒在力場中散開,變成柔和的光暈;連周遭的聲音都仿佛被過濾了一般,喊殺聲、痛呼聲都變得沉悶,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傳來。在羅恩的意志操控下,力場中的空間被瞬間切割、重組——如同被打亂的拼圖,又按照他的心意重新拼接,每一寸空間的軌跡,都由他掌控。
唰!
那道致命的武當劍光已逼近女異人的咽喉,距離她白皙細膩的脖頸只有寸許之遙。劍風凌厲,早已吹動她鬢邊的碎發(fā),甚至讓她脖頸上的汗毛都根根豎起。女異人瞳孔驟然放大,嚇得渾身僵硬,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里,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光逼近,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??删驮谶@千鈞一發(fā)之際,那柄長劍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墻鐵壁,猛地一頓!緊接著,劍身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驟然偏轉(zhuǎn)——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掰彎,劍刃劃過一道扭曲的弧線,帶著尖銳的“錚——”鳴,擦著女異人的脖頸飛速掠過。
雖然未能傷及要害,可鋒利的劍風還是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。血珠先是慢慢滲出,隨后順著她的脖頸滑落,滴在水綠色的衣襟上,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女異人猛地回過神來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胸口劇烈起伏,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的衣衫,黏膩地貼在皮膚上。她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脖頸的傷口,指尖觸到冰涼的血珠時,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,眼中滿是劫后余生的驚恐與茫然,甚至沒看清是誰在危急關(guān)頭救了自己,只知道剛才那一刻,死亡離自己只有一線之隔。
而那名武當?shù)廊藙t瞳孔驟縮,臉上的溝壑因驚愕而扭曲,滿是難以置信——他明明已鎖定目標,劍招更是練了數(shù)十年的“武當流云劍”,毫無破綻可言,可為何劍到中途會突然偏轉(zhuǎn)?他下意識地握緊劍柄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,試圖再次催發(fā)炁勁,卻發(fā)現(xiàn)周身的空間仿佛變成了粘稠的泥漿,炁勁在經(jīng)脈中運轉(zhuǎn)時滯澀無比,像是被什么東西牢牢裹住,連平日里流暢的劍招都難以施展。道人心中一沉,瞬間意識到:有高手介入!而且是擅長空間異術(shù)的頂尖高手!
與此同時,力場范圍內(nèi)另外幾道即將命中目標的攻擊,也接連詭異地落空,每一次變故都透著令人心悸的詭異。一道燃燒著赤紅火焰的道家符箓,本要精準擊中一名蜷縮在地的少年——那少年腿骨已斷,正抱著膝蓋瑟瑟發(fā)抖,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??煞傦w到半路,卻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,突然改變軌跡,“轟”的一聲炸在了旁邊的空地上,只揚起一片帶著火星的塵土,火星濺到旁邊的草葉上,燒出一個個小小的黑洞;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官方秘衛(wèi),揮出一道凌厲的刀氣,直指一位青衫漢子的后心——那漢子正彎腰扶著受傷的同伴,毫無防備??删驮诘稓饧磳⒚械乃查g,一塊一人多高的巖石突然從地底“冒”了出來,恰好擋在青衫漢子身后!巖石表面還帶著濕潤的泥土,紋理粗糙,刀氣砍在上面,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色痕跡,隨后便消散無蹤;還有一道泛著金色佛光的禪杖虛影,是一名少林武僧所發(fā),正要狠狠砸向人群中的無根生——無根生正指揮眾人防御,一時難以兼顧。可禪杖虛影落下時,一棵枯樹突然橫移過來,正好攔在中間!禪杖虛影狠狠砸在枯樹上,將樹干砸得木屑紛飛,斷裂的枝椏散落一地,可禪杖的威力也隨之消散,只留下一縷淡淡的佛光,很快便融入空氣之中。
這一連串詭異到極致的變故,瞬間讓原本占據(jù)絕對優(yōu)勢的襲擊者們愣住了,凌厲的攻勢不由得一緩。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,警惕地環(huán)顧四周,握著兵刃的手不由得收緊,眼中滿是驚疑與忌憚——這到底是什么手段?空間移位?還是幻術(shù)?
“什么人?!敢壞我們替天行道的大事!”一名手持開山斧的崆峒派大漢率先反應過來,他身材魁梧,滿臉絡腮胡,斧刃上還沾著血漬,對著空曠的山谷厲聲喝問。聲音里滿是驚怒,如同炸雷般響起,他揮了一下開山斧,斧風帶起地上的塵土,死死盯著力場邊緣那淡淡的藍光,眼中滿是忌憚,卻又不敢輕易踏入力場范圍。
“是空間類的異術(shù)!此人修為深不可測,絕非泛泛之輩!”先前那名武當?shù)廊司従徥談Γ碱^緊鎖成一個“川”字,指尖凝著瑩白的炁勁,小心翼翼地感知著周圍空間的波動,試圖鎖定羅恩的位置。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,甚至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——空間異術(shù)本就罕見,能籠罩如此大范圍戰(zhàn)場的,更是江湖中鳳毛麟角的存在,今日竟讓他們遇上了!
“藏頭露尾的鼠輩!有本事出來一戰(zhàn),躲在暗處算什么英雄!”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官方秘衛(wèi)也厲聲喝道。他身材挺拔,站姿如同標槍,雙手緊握長刀,刀身因用力而微微顫抖,周身散發(fā)出凌厲的殺伐之氣。他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,在山谷四周的陰影中來回掃過——巖石后、大樹下、巖壁的凹陷處,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都不放過,試圖找出那個操控空間的神秘人。
一時間,原本混亂不堪的戰(zhàn)場出現(xiàn)了短暫的停滯。所有襲擊者的注意力都被這突然出現(xiàn)的無形力場和詭異的空間變化牢牢吸引,紛紛將警惕的目光投向四周的陰影,手中的兵刃蓄勢待發(fā)??諝庵械臍⒁庾兊酶訚庥?,如同實質(zhì)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,整個山谷安靜得只剩下眾人沉重的呼吸聲,以及力場邊緣藍光流動的細微嗡鳴,氣氛緊張得像一張拉滿的弓,隨時可能再次爆發(fā)更激烈、更致命的沖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