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11章 張懷義的靈感火花（第1頁）

迷窟深處的巖壁泛著冷硬的青灰，無根生與主角的論道之聲卻像溫煦的風(fēng)，在空曠的石穴中盤旋回蕩，撞在嶙峋的石筍上，濺起細(xì)碎的回響，又緩緩落進(jìn)張懷義的耳中、心底。

那聲音里，藏著兩條截然不同卻又隱隱纏繞的道。無根生談“本源回歸”，說萬炁皆有其始，如江河溯源至雪山，如草木歸本于種子，要剝離后天的繁雜，直抵那最純粹、最本真的“炁之源頭”，言語間帶著種勘破虛妄的沉靜，仿佛能讓人看見混沌初開時那一縷原始的炁。而主角論“生命運用”，講炁非死物，是流動的生機，如血液在脈絡(luò)中奔涌，如春風(fēng)拂過荒原催生新綠，要順著炁的本性去引導(dǎo)、去發(fā)展，讓其在運用中綻放出不同的形態(tài)，字句間滿是鮮活的力量，似能看見萬千炁法在實戰(zhàn)中流轉(zhuǎn)變化的光芒。

這兩種闡述，像兩束強光，同時照進(jìn)了張懷義早已沉寂的思緒里。

他本就是個對“炁”有著偏執(zhí)般深刻理解的人。幼年時觀云識炁，少年時入山門悟炁，幾十年的光陰里，“炁”早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，融入了他的呼吸、他的動作、他的神魂。金光咒在他掌心流轉(zhuǎn)時，不是簡單的“釋放”，而是能精準(zhǔn)控制每一縷炁的密度，讓金光既堅如鐵壁，又能在瞬間收束成絲，纏裹住細(xì)小的物件而不損分毫；陽五雷在他指尖炸開時，也不是一味的剛猛，而是能拿捏住炁的爆發(fā)出力點，讓雷霆既能轟碎巨石，又能在貼近皮肉時驟然收斂，留下警示而非重創(chuàng)。這份對“炁”的精微掌控，早已超越了同儕，可他心中始終橫亙著一道迷霧——萬炁品類繁多，炁法流派萬千，難道只能靠著日復(fù)一日的苦練，去逐一掌握？有沒有一條路，能站在更高處，看透所有炁法的根本？

此刻，無根生的“本源”與主角的“運用”，像兩把鑰匙，同時插進(jìn)了他心中那把鎖的鎖孔。

起初，這兩種觀點還在他的心神中涇渭分明，如同兩條流向相反的河，各自奔涌?？蓾u漸地，河水開始交匯、碰撞，激起滔天的浪花——回歸本源，是為了知其“根”；運用發(fā)展，是為了曉其“變”。若只知根而不變，炁便是死的，如深埋地下的種子，永無發(fā)芽之日；若只知變而無根，炁便是散的，如斷線的風(fēng)箏，終會迷失方向。

“源頭……流變……駕馭……”

張懷義下意識地喃喃自語，聲音很輕，卻在寂靜的迷窟中格外清晰。他垂在身側(cè)的手緩緩攥緊，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，眼中原本微弱的光芒，卻在這一刻如同星火燎原，越燃越亮，從最初的閃爍，到后來的明亮，再到此刻的灼熱，仿佛有兩團火焰在眼底跳動。

他想起了自己練金光咒時的瓶頸——曾為了讓金光更堅韌，一味地增加炁的密度，卻導(dǎo)致金光變得僵硬，難以靈活轉(zhuǎn)換。直到后來偶然發(fā)現(xiàn)，順著炁本身的凝聚規(guī)律去引導(dǎo)，反而能以更少的炁，達(dá)成更堅韌的效果。那時他只當(dāng)是技巧的突破，此刻想來，竟是無意中觸碰到了“本源”與“運用”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

他又想起了陽五雷的修煉——雷法本是剛猛至極的炁法，可他在實戰(zhàn)中發(fā)現(xiàn)，若能在雷霆爆發(fā)前，先追溯其“炁之始”的震顫頻率，再順著頻率去引導(dǎo)爆發(fā)，雷霆的威力不僅更強，還能精準(zhǔn)地控制波及范圍。那時他只覺是經(jīng)驗的積累，如今才明白，這正是“知根”而后“善變”的雛形。

“無根生要回歸本源，視為‘誠’——誠于炁的本真，不加以虛妄的修飾；渡者強調(diào)運用發(fā)展，重在‘生’——生于炁的流動，不困于固化的形式?！睆垜蚜x的呼吸漸漸急促，心中的迷霧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光亮徹底撕開，“但若……若能追溯至那萬炁之始，看清所有炁共同的源頭，把握其從本源流淌而出的根本規(guī)律，知曉它如何演變成不同的形態(tài)，如何適應(yīng)不同的運用……是否便能……便能執(zhí)一馭萬，洞悉所有炁法的本質(zhì)？”

“執(zhí)一馭萬”這四個字在他心中落下時，仿佛有一道驚雷炸響，震得他心神劇顫，卻又帶來前所未有的通透。

一直以來，他學(xué)金光咒，便專注于金光咒的炁；練陽五雷，便鉆研陽五雷的炁，如同在無數(shù)條岔路上奔走，永遠(yuǎn)看不到路的盡頭?？纱丝趟蝗幻靼?，所有的岔路，都源自同一條主干道——那便是“萬炁之始”。只要能踏上這條主干道，看懂它的走向、它的脈絡(luò)、它的流轉(zhuǎn)規(guī)律，那么無論岔路有多少，都能一眼看穿其本質(zhì)，無需再逐一奔走。

“炁體源流”——

這四個字如同天授，在他心中轟然落地，帶著沉甸甸的分量，卻又清晰得仿佛刻在骨頭上。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幻想，不再是偶爾閃過的念頭，而是有了清晰的方向、堅實的支撐的宏大構(gòu)想。

它不是單純地像無根生那樣回歸本源，因為回歸之后，還要懂得如何引導(dǎo)其流變；也不是簡單地像主角那樣注重運用，因為運用之前，必須先洞悉其本源的規(guī)律。它是兩者的融合，是從“萬炁之始”這一“體”出發(fā)，去探索炁的“源”頭與“流”變，最終達(dá)成“執(zhí)一馭萬”的“功”。

無根生的“本源回歸”，為他錨定了“起點”，讓他知道該往哪里追溯；主角的“生命運用”，為他指明了“方向”，讓他知道追溯之后該如何運用。這兩種看似對立的觀點，如同兩極，恰好為他這宏大的構(gòu)想，撐起了不可或缺的支架，讓“炁體源流”從一個模糊的輪廓，變成了清晰可見的路徑。

張懷義緩緩抬起頭，望向迷窟深處那片漆黑的虛空，眼中的光芒亮得驚人。他仿佛能看見，在那片虛空中，有一縷最原始的炁正緩緩流淌，它既是金光咒的源頭，也是陽五雷的根本，更是世間所有炁法的起點。而他，正站在一條新的道路上，即將伸手觸碰那縷炁，即將揭開萬炁的終極奧秘。

周圍的論道聲還在繼續(xù)，可張懷義的心神已經(jīng)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他的嘴角，緩緩勾起一抹帶著通透與堅定的笑容——困擾他多年的迷霧，終于被這道突如其來的靈感火花徹底照亮，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道，正鋪展在他的腳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