懸崖上站著十幾個山民,男女老少都有,臉上一律畫著鮮紅的圖騰,與洞壁刻痕如出一轍。他們穿著粗麻蓑衣,腰間懸掛著獸骨和頭骨飾品,手里握著長矛或弓箭,箭鏃上同樣涂著黑漆。為首的是個白發(fā)老者,臉上的圖騰已近褪色,手里握著根雕刻著蛇紋的木杖,杖頭鑲嵌的黑石正對著劉源——那是與送路引時相同的石頭,此刻卻散發(fā)著冰冷的氣息,仿佛能凍結(jié)人的血液。
“擅闖蠱王墳,偷食活脈草,按族規(guī),當祭蠱。”老者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,每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。他的目光落在劉源手腕的紅線上,瞳孔驟然收縮,渾濁的眼睛里爆發(fā)出奇異的光,“竟被‘血蠱印’纏上了……天意,真是天意!”
劉源這才明白,剛才鉆進傷口的白蠱根本不是普通蠱蟲,而是能種下詛咒的“血蠱印”。他握緊青影劍,剛想反抗,就見山民們吹起骨笛。笛聲尖銳刺耳,像是嬰兒的啼哭,手腕的紅線突然劇烈蠕動,一股鉆心的疼痛從骨髓里蔓延開來,讓他瞬間失去了力氣,長劍“哐當”落地。
“林師姐!”他掙扎著抬頭,看見林清寒被兩個手持藤牌的山民按在地上,離火玉的紅光被一張黑色的網(wǎng)罩住,黯淡無光。那網(wǎng)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,網(wǎng)線細如發(fā)絲,卻泛著金屬的光澤,顯然能隔絕靈力。她的嘴角溢著血,顯然剛才激烈反抗過,看到劉源被擒,眼中滿是焦急,卻被山民用布堵住了嘴,只能發(fā)出嗚嗚的聲音。
“別反抗?!眲⒃幢簧矫穹醇綦p手,粗糙的藤繩勒得手腕生疼,勒痕處正好是紅線經(jīng)過的地方,疼得他冷汗直流。他用眼神示意林清寒冷靜,“他們暫時不會殺我們。”他注意到山民看他的眼神里,除了憤怒,還有種莫名的敬畏,尤其是在看向那道紅線時,有人甚至下意識地低下了頭。
白發(fā)老者用木杖撥開劉源的衣襟,看到他胸口的離火玉碎片時,眼中閃過一絲驚訝:“金光圣教的東西?難怪能活著出來?!彼媚菊戎钢鴦⒃矗瑢ι矫駛兎愿?,“帶他去‘祭蠱臺’。這血蠱印需以活人為皿,七日后方能成型,正好用來喚醒蠱母。”
山民們押著兩人往密林深處走,劉源被藤繩捆得結(jié)實,手腕的紅線隨著腳步隱隱作痛,每走一步,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血液里鉆動,像有無數(shù)條小蛇在順著血管爬。他看向身旁的林清寒,她正悄悄用被捆的手在他手心寫字——“別怕,尋機脫身”。指尖的冰涼透過粗糙的布衣傳來,讓他稍稍定了定神。
密林比來時更加幽暗,瘴氣似乎也變濃了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氣,聞著讓人頭暈目眩。山民們卻仿佛毫無所覺,腳步輕快地穿梭在藤蔓間,偶爾發(fā)出奇怪的呼哨聲,像是在與林中的什么東西交流。劉源注意到,路邊的樹上掛著許多稻草人,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,每個稻草人的心口都插著根骨針,針上纏著紅色的線,與他手腕的紅線顏色一模一樣。
“那些是……”他剛想問,就被身后的山民用矛桿捅了一下后腰,疼得他齜牙咧嘴。
白發(fā)老者走在最前面,時不時用木杖敲打地面,嘴里念念有詞,像是在念某種咒語。隨著他的念叨,路邊的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,無數(shù)只螢火蟲般的飛蟲從草里鉆出來,在前方引路,蟲翅扇動的聲音像極了細碎的鈴鐺聲。
夕陽透過密林的縫隙灑下來,將山民的影子拉得很長,投在布滿落葉的地上,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鬼魅。劉源看著他們腰間懸掛的頭骨飾品,突然明白阿吉那句“尸蠱洞不是洞,是座墳”的真正含義——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禁地,而是山民世代守護的祭壇,活脈草是祭品,而他和林清寒,已成了即將被獻祭的活物。
手腕的紅線又開始蠕動,這次竟隱隱傳來溫熱的感覺,與懷中活脈草的溫度遙相呼應。劉源悄悄摸了摸胸口,靈草的溫度似乎隨著紅線的蠕動在變化,紅線熱時它也熱,紅線涼時它也涼,像是有某種神秘的聯(lián)系。
“這道詛咒,這株靈草……”他忽然有種預感,事情或許并不只是災禍那么簡單。山民們的敬畏眼神,老者說的“天意”,還有紅線與活脈草的呼應,都在暗示著某種他不知道的秘密。
密林深處傳來隱約的鼓聲,沉悶而詭異,像敲在人的心臟上,每一聲都讓劉源的心跳漏半拍。山民們的腳步加快了,臉上的圖騰在夕陽下泛著紅光,像是活了過來。劉源知道,祭蠱臺越來越近,真正的兇險,才剛剛開始。而他手腕上的血蠱印,究竟是催命符,還是破局的關(guān)鍵,誰也說不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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