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至北的風,是淬了冰的刀。
冰粒砸在玄冰上噼啪作響,卻連劉源周身淡金道力光罩的油皮都蹭不破——光罩上流轉(zhuǎn)的金紋像活物般輕輕晃蕩,撞碎的冰?;骷氺F,剛飄到半空就被更冷的風卷走。他踩在萬年玄冰上,鞋底道力滲進冰面,凝出一層極薄的金霜,而金霜之下,玄冰深處竟隱隱泛著暗紫色的紋路,像某種邪祟的印記,只是一閃即逝,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。
“不對?!眲⒃吹皖^盯著玄冰,指尖道力剛要探入,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灼燙——貼身的地脈符與那枚揣了五十載的本源石碎片,竟像被燒紅的烙鐵般發(fā)燙。金紫兩色微光從衣料下透出來,在他身前織成半透明的虛影,畫面剛顯形,他的指節(jié)就驟然攥緊。
是凜冬城。
青灰色城墻被濃得化不開的黑霧裹著,黑霧里伸著無數(shù)枯瘦骨爪,抓撓城磚的“吱呀”聲隔著虛影都像刺在耳膜上。城頭上的金光圣教徽記本該鎏金奪目,此刻卻只剩邊緣一點微光,每閃爍一次,就有一縷黑霧纏上來,像要把那點光徹底掐滅。更可怖的是,黑霧深處翻涌著一道巨大的陰影,那影子竟有三只頭顱,中間那顆頭顱的額心,隱約嵌著一塊與本源石相似的碎片,只是通體漆黑,泛著邪光。
“那是什么……”劉源的喉結(jié)滾了滾。他見過無數(shù)虛空魔兵,卻從未見過這般帶著“秩序感”的邪物——那三只頭顱的動作整齊,像是被誰操控著,連抓撓城墻的頻率都分毫不差。地脈符燙得更厲害了,符紙邊緣竟開始泛黑,像是在抗拒某種同源的邪力。
沒時間細想。
劉源足尖往玄冰上一點,淡金道力瞬間勾住北境的空間脈絡。他的身形驟然虛幻,像被晨霧吞了似的,下一秒已出現(xiàn)在百里外的冰封河谷——不是瞬移,是將自己“嵌”進空間縫隙,可剛穿過縫隙時,他眼角余光瞥見縫隙里飄著一縷黑霧,那黑霧竟跟著他的道力光罩,像附骨之疽般粘在光罩邊緣,只是一接觸金光就縮了回去。
沿途的冰峰飛速倒退,河谷里的冰裂中時不時竄出幾只魔兵,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。劉源右手隨意揮出,淡金道力凝的光刃劃過,魔兵瞬間化作黑灰,可這一次,有只魔兵的鱗片裂開時,掉出了一塊指甲蓋大的黑色碎片——碎片落地時,竟朝著凜冬城的方向微微顫動,與他懷里的本源石形成詭異的呼應,只是那呼應帶著刺骨的惡意。
“本源石的碎片?”劉源彎腰撿起碎片,指尖剛碰到,就像被針扎了似的縮回手——碎片里的邪力,竟與靈府山紅光峽谷深處的氣息有幾分相似。他把碎片塞進懷里,心里疑云更重:靈府山與北境邪霧,怎么會有關(guān)聯(lián)?
又閃了三次,前方雪原上終于出現(xiàn)了人影。
是逃難的村民。
老的扶著小的,女人懷里的孩子凍得哭不出聲,小臉發(fā)紫;男人背著破包袱,里面塞著幾件舊衣服,還有半袋發(fā)霉的麥種。一個老漢走得踉蹌,腳邊掉了個木雕,那木雕是個簡化的金光圣教徽記,徽記背后刻著個“玄”字,被磨得發(fā)亮。
“老鄉(xiāng),等一下!”
劉源落在他們面前時,村民們嚇得集體往后縮——壯漢舉起鋤頭,老漢攥著砍柴刀,眼里的警惕像要溢出來。一個婦人把孩子往懷里塞得更緊,低聲道:“別過來!再過來,我們就……”
“我不是壞人?!眲⒃瓷⑷サ懒庹?,怕金光晃著孩子。他指了指老漢腳邊的木雕:“我認識這個徽記,是金光圣教的?!?/p>
老漢的刀“當啷”掉在地上。他撿起木雕,嘆了口氣,聲音抖得像風中枯葉:“認得出又能怎樣?凜冬城完嘍……被黑霧圍了三個月,那些怪物夜里會喊一個名字,‘玄尊’,聽得人骨頭縫都涼!金光圣教的修士死了一多半,城守大人送我們出來時說,城里藏著‘能救城的東西’,可現(xiàn)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