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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蠱母潭底藏詭影，血印牽魂現(xiàn)殘章（第1頁）

蠱母潭的水面像塊蒙塵的墨玉，將殘月的清輝揉成碎銀，又被不知何處來的陰風(fēng)攪得支離破碎。劉源蹲在潭邊的濕泥里，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——鎖骨處的血蠱印泛著暗紅光暈，像片貼在骨頭上的蛛網(wǎng)，紅線在皮膚下游走，所過之處，皮肉都透著種不自然的潮紅。潭底傳來細微的咕嘟聲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底緩慢呼吸，每一聲都敲在人心坎上，聽得人后頸發(fā)麻，汗毛根根倒豎。

“這水不對勁。”阿蠻用骨刀戳了戳水面，刀鋒剛觸到水，就見潭水突然凹陷成個旋轉(zhuǎn)的漩渦，旋即又像被無形的手撫平，彈回原狀，仿佛有層看不見的膜蒙在上面。她黑亮的眼睛瞇成兩道縫，蜜色肌膚在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，耳后幾縷碎發(fā)被冷汗濡濕，貼在頸側(cè)，辮梢的紅綢子卻無風(fēng)自動，像團躍動的火焰，“底下有東西在喘氣，你聽那聲兒，跟尸蠱洞里的千年老蟲一個調(diào)調(diào)?！?/p>

林清寒將離火玉貼近水面，紅光映亮她清麗的側(cè)臉，眉如遠黛，眸似秋水，原本因失血而蒼白的面頰因靈力催動泛起淡淡紅暈，倒添了幾分病中嬌弱的美。只是那雙眼此刻盛滿了驚懼，離火玉的光暈中，潭底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——那不是尋常的泥沙，而是層層疊疊的白骨，股骨與脛骨交錯，肋骨像折斷的梳子插在泥里，在幽藍的水光中泛著青紫色的磷光。更詭異的是，那些骨頭似乎在緩慢蠕動，指骨蜷曲著，仿佛要抓住什么，整層白骨堆像無數(shù)條蛆蟲聚成的海，在水底微微起伏。

“玉碑上說‘需以純血引之’。”劉源卷起袖子，左臂的皮膚下，血蠱印的紅線正順著血管輕輕搏動，像有小蛇在里面鉆動，“我的血……或許能打開通路。這印與潭底的東西，像是早就認識?！?/p>

“不行！”阿蠻一把按住他的手腕，她的掌心還纏著布條，血漬透過布層滲出來，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洇開一朵暗紅的花，與她蜜色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。她挑眉時，高挺的眉骨投下利落的陰影，唇線飽滿如紅果，此刻卻抿成條緊繃的直線，帶著股野性的明艷，“你這印邪得很，上次在石寨用了半分力，就差點把自己燒了。萬一引出來的不是蠱母玉，是專吃修士元神的‘噬魂水母’，咱們?nèi)齻€今天都得交代在這兒?！?/p>

話音未落，潭水突然劇烈翻涌，像被煮沸的湯鍋，水花濺起三尺高，打在三人身上，帶著股鐵銹般的腥氣。白骨層中“咔嚓”作響，半截石棺從骨堆里浮出水面，棺蓋刻著與血蠱印相同的圖騰，只是線條更古老，邊緣處的紋路已被水浸得模糊。棺身裂著道指寬的縫，里面滲出粘稠的黑液，滴入水中竟化作游魚，長著人臉魚尾，鱗片是半透明的白，繞著石棺轉(zhuǎn)圈時，人臉的眼睛還會眨動，嘴巴一張一合，像是在無聲地訴說什么。

“是‘忘川魚’。”林清寒聲音微顫，離火玉的紅光劇烈閃爍，映得她眼睫上仿佛落了層金粉，“古籍上說，這是守墓的靈物，能勾人記憶……被它濺到的人，會看見最害怕的東西?！?/p>

她的話沒說完，潭水突然漫上石臺，忘川魚紛紛躍出水面，銀白的魚尾拍打出細碎的水珠，濺在三人臉上。劉源頓時一陣恍惚，眼前的潭水與白骨都褪去了，浮現(xiàn)出陌生的畫面：黑袍人立于尸蠱洞深處，指尖流淌的黑氣改寫著洞壁刻痕，他的手蒼白修長，指甲泛著青黑，腰間令牌上的骷髏銜著金線，與血蠱印的紋路隱隱相契。更可怖的是，那人轉(zhuǎn)過臉來，兜帽下竟是片虛無的黑暗，唯有兩點紅光，與自己血蠱印的光芒一模一樣。

“這是……血煞壇主？”他猛地回神，心臟狂跳不止，額頭上全是冷汗。血蠱印的紅線已像有了生命，順著他的指尖爬出，纏上石棺的裂縫，正貪婪地吸食黑液，每吸一口，紅線就鮮艷一分，“它在認主，這石棺里的東西，跟印是一伙的。”

阿蠻突然拽住他往后踉蹌退了三步，指著石棺底部——那里嵌著塊半透明的玉，玉上的紋路正在消退，露出底下刻的古篆：“血蠱非印，為竅；活脈非草，為樞；竅樞相得，啟坤輿之秘，召太初之靈……”后面的文字被鑿得粉碎，只余下幾個殘缺的筆畫，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抹去，鑿痕里還嵌著暗紅的粉末，湊近了聞，有淡淡的血腥氣。

潭水驟然沸騰，白骨層“轟”地裂開個巨口，涌出的白蠱聚成旋轉(zhuǎn)的漩渦，每只蠱蟲都有指甲蓋大，翅膀振動的聲音匯在一起，像無數(shù)根針在刺人耳膜。它們撲向劉源，卻在觸到血蠱印的紅光時紛紛爆體，綠色的漿液濺在石臺上，冒出刺鼻的白煙。黑液在空中凝成行血字，筆畫扭曲，像是用活人指骨寫就：“汝等，皆為祭品?！?/p>

話音未落，潭中黑液猛地拔高，凝成道丈高的黑袍身影。他身披暗金滾邊的玄色長袍，衣袂上繡著繁復(fù)的血色云紋，云紋邊緣用金線勾勒，隨黑氣翻涌時，云紋竟似活物般流轉(zhuǎn)，仿佛有無數(shù)條小蛇在衣料里鉆動。兜帽下的面容隱在陰影中，只露出一截蒼白如玉的下頜，唇邊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透著種俯瞰螻蟻的漠然。腰間懸著枚墨玉令牌，骷髏銜金線的紋路在黑氣中若隱若現(xiàn)，令牌邊緣鑲嵌的紅寶石閃爍著妖異的光，舉手投足間，竟有種生殺予奪的尊貴，仿佛他一開口，天地都要應(yīng)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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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千年了，終于等到合適的容器?！彼_口時，聲音不高，卻帶著金石相擊的質(zhì)感，仿佛每個字都裹著淬了冰的靈力，震得潭水微微震顫，連空氣都泛起細密的波紋。

“你是誰？”阿蠻揮刀劈向黑影，骨刀帶著破風(fēng)之聲砍去，卻徑直穿過他的身體，斬在潭水中，激起的水花竟化作數(shù)條青色小蛇，吐著分叉的信子，纏上刀身，順著刀柄往上爬。她轉(zhuǎn)身時，辮梢紅綢掃過臉頰，蜜色皮膚上的汗珠折射出碎光，野性與悍勇在她身上交織成獨特的鋒芒，她抬腳踩碎纏上來的蛇，罵道：“裝神弄鬼的東西，有本事現(xiàn)真身！”

“吾名‘夜宸’?！焙谟疤?，潭底的白骨突然“嘩啦啦”升空，聚成柄鑲金骨矛，矛尖泛著幽藍的毒光，矛身纏繞著細小的鎖鏈，鏈環(huán)上還掛著零碎的指骨，“此血蠱印，本就是吾為自己準備的容器。當年被蠱母所阻，未能成事，如今……正好借你的肉身重歸世間?！?/p>

劉源拔劍格擋，青影劍與骨矛相撞的瞬間，紅光突然暴漲，像團炸開的火焰。他只覺左臂劇痛，仿佛經(jīng)脈都被撕裂，血蠱印的紅線順著劍身爬上骨矛，所過之處，白骨竟化作齏粉，唯有矛上的暗金紋飾完好無損，反而被紅光染得愈發(fā)猙獰，像活過來的毒龍。夜宸發(fā)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，身形淡了幾分，兜帽下的目光卻愈發(fā)銳利，仿佛能穿透皮肉，看到他的魂魄：“有趣，這具凡胎竟能承受印力反噬，比當年那些修士耐折騰多了。”

林清寒趁機催動離火玉，紅光如網(wǎng)罩向夜宸。她素手掐訣，寬大的袖口滑落，露出皓腕，肌膚瑩白如玉，與離火玉的暖紅相映，恰似雪中寒梅沾了晨露。只是那雙手此刻微微顫抖，顯然已耗盡了大半靈力。卻見夜宸指尖輕點，網(wǎng)中突然浮現(xiàn)出無數(shù)張痛苦的臉——是石寨死去的山民，阿木的眼睛還圓睜著，阿花的紅裙在黑氣中飄蕩，他們的魂魄被黑氣束縛，伸出手來，像是要將劉源拖進無盡深淵，正對著他無聲流淚。

“分心了。”夜宸的聲音帶著嘲弄，骨矛碎片突然重組，化作數(shù)道金影，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刺向林清寒心口。劉源飛身擋在她身前，血蠱印自發(fā)爆出血光，將金影震碎。但這一次，紅線竟順著他的脖頸往上爬，纏上了臉頰，所過之處，皮膚傳來火燒般的灼痛，像有烙鐵在上面游走，視線都開始模糊。

“你在被它吞噬！”阿蠻拽著他后退，自己卻往前一步，掌心被骨刀劃破的傷口再次裂開，鮮血滴入潭水，在水面漾開一圈圈紅紋。蜜色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因發(fā)力而繃緊，像蓄勢待發(fā)的獵豹，她仰頭對著潭水嘶吼：“以我阿蠻之血，召蠱母護佑！先祖在上，誅此邪魔！”

潭底突然亮起幽藍的光，半截玉碑從水中升起，碑上未鑿?fù)甑姆柵c阿蠻眉心的圖騰產(chǎn)生共鳴，發(fā)出嗡嗡的輕響。夜宸的身形劇烈晃動，黑氣中傳來不甘的嘶吼，像是有無數(shù)人在同時咆哮：“蠱母殘識……竟敢阻我！當年未能徹底滅了你，倒是留了禍根！”

他猛地化作漫天黑蝶，每只蝶翼上都印著微型的骷髏金線紋，撲向三人。劉源將活脈草從靈力空間取出，靈草的紅光與血蠱印交織成盾，黑蝶撞在盾上，紛紛化作黑液，在地上聚成令牌形狀，與夜宸腰間的墨玉牌分毫不差。只是那令牌在紅光中扭曲變形，發(fā)出刺耳的尖嘯，仿佛在承受極大的痛苦。

黑液徹底消散后，密道里只剩下忘川魚的影子貼在石壁上，無聲地跟著他們移動。那些影子扁扁的，像被人用墨汁潑在墻上，隨著三人的腳步緩緩蠕動。阿蠻的紅綢子不小心纏上只影子，綢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，像被墨汁浸透，散發(fā)出股腐朽的氣味。林清寒扶著劉源的胳膊，離火玉的光暈落在她微蹙的眉尖，既有擔(dān)憂又不失鎮(zhèn)定，只是她的指尖冰涼，顯然也被剛才的景象驚得不輕。劉源摸向靈力空間，活脈草的溫潤氣息變得冰涼，仿佛也在害怕著什么，葉片都蜷縮起來。

前路的黑暗中，隱約傳來水滴聲，咚、咚、咚，節(jié)奏均勻得可怕，像有人用骨頭在敲地面。每一聲落下，血蠱印就跟著跳一下，像是在回應(yīng)那聲音。劉源忍不住回頭，只見潭水已恢復(fù)平靜，白骨層重新沉入水底，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?？珊箢i突然傳來的癢意提醒著他，那里新浮現(xiàn)的紋路，正與夜宸令牌上的金線，一點點重合，泛著隱秘的金光。

阿蠻突然停住腳步，側(cè)耳聽著密道深處的動靜，辮梢的紅綢子繃得筆直：“不對勁，這水滴聲……太規(guī)律了，像是有人在數(shù)著咱們的步數(shù)。”

林清寒的離火玉突然暗了暗，紅光縮成一團，貼在她掌心顫抖。黑暗中，似乎有無數(shù)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，那些眼睛沒有光，只有深深的黑洞，藏在密道兩側(cè)的陰影里，隨著他們的移動而轉(zhuǎn)動。

劉源握緊青影劍，血蠱印的紅線在臉上灼燒，他知道，這潭底的陷阱才剛剛開始，而那個叫夜宸的黑影，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。他們闖進的，或許不只是蠱母潭的秘密，更是一個沉睡千年的詛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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