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妖界的風(fēng)裹著沙礫與腐草腥氣,刮在劉源臉上像淬了毒的冰刃,連呼吸都帶著刺喉的涼意。他癱坐在枯草叢里,額角血痂剛凝住,又被風(fēng)掀起細(xì)屑,露出底下淡紅的傷口,滲著血絲。混沌戰(zhàn)魂劍斜倚在膝頭,劍鞘上的金紋弱得像快熄的燭火,只有偶爾閃過一絲微光,貼著他的手腕,似在默默警惕周遭的危險。
之前纏過腳踝的毒藤早已縮回黑土,可沒人察覺,在他彎腰挖萬載妖心草時,一株隱在枯草間的銀白藤蔓正悄悄靠近——那是銀絲寄生藤,細(xì)如發(fā)絲的藤身泛著淡銀熒光,表面覆著細(xì)密的白絨,纏上他手腕時帶著微癢的涼意,竟還透著絲極淡的靈氣,不似其他妖植那般裹著陰毒。劉源只當(dāng)是靈草的伴生藤蔓,隨手用劍鞘撥了撥,沒放在心上。直到嚼碎萬載妖心草咽下,草汁的清苦剛漫過舌尖,手腕纏藤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蠕動,像有無數(shù)細(xì)蟲在皮膚下鉆,順著經(jīng)脈往心口爬,癢得他忍不住攥緊了拳頭。
“什么東西?”劉源猛地睜眼,掀開袖口一看,皮膚下竟有淡銀色紋路在游走,像藤蔓抽芽般纏上小臂,轉(zhuǎn)瞬間又隱去,只留下一陣奇異的麻癢。他想運功逼出異物,可體內(nèi)空間法則余波還在作亂,剛一提氣,丹田就傳來針扎似的痛,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,只能咬著牙按住手腕,靠在石縫里喘氣。
遠(yuǎn)處馬蹄聲突然炸響,還夾著妖卒粗啞的呼喊,越來越近,像是踩在人心尖上。劉源心中一緊,趕緊抓過混沌戰(zhàn)魂劍,貓著腰躲到一棵枯樹后——樹身早已被妖氣蝕空,樹干上的裂縫正好能看清外面。只見一隊妖卒騎著黑豹沖來,為首的黑甲妖將手持黑風(fēng)斷魂刀,刀身纏著濃黑妖氣,風(fēng)一吹,妖氣里竟飄著細(xì)碎的魂影。他盯著地上幽影妖狼的血跡冷笑,聲音像磨過石頭:“剛才那妖狼說有生人闖進(jìn)來,搜!找到他,賞十顆萬妖丹!”
妖卒們齊聲應(yīng)和,分散開來,離枯樹越來越近。最前頭的妖卒靴底碾過碎石,發(fā)出刺耳的摩擦聲,眼看就要走到樹前。劉源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,混沌戰(zhàn)魂劍的金紋在掌心弱光里跳了跳,卻沒敢亮得太明顯——他丹田刺痛未消,真打起來未必能贏。就在這時,體內(nèi)那股灼熱感突然爆發(fā),淡銀色紋路順著脖頸爬滿臉頰,骨骼傳來輕微的酸脹,像是被無形的手按著頭往下壓,身形竟不由自主地矮了半截!
他低頭一看,雙手已變成幽影妖狼的前爪,覆著短密的黑毛,爪子泛著冷光;視野驟然變低,鼻尖滿是自己身上的狼臊味,連喉嚨里都發(fā)不出人聲,只能低低地咕嚕。
“咦?這不是剛才跑掉的那只廢狼嗎?”走近的妖卒皺著眉,踢了踢地上的草屑,語氣不耐煩,“還敢回來?滾遠(yuǎn)點,別擋老子搜人的路!”說著揮了揮手中的妖骨棒,棒尖擦過劉源的耳朵,帶著股腥氣。
劉源心中又驚又喜,趕緊學(xué)著妖狼的模樣,夾著尾巴往后縮了縮,順著妖卒的驅(qū)趕,四肢著地往山谷深處跑。爪子踩在碎石上的觸感陌生又真實,連躲避斷枝的動作都帶著股狼的本能,像是這具身體早已熟悉這樣的姿態(tài)。他跑過黑甲妖將身邊時,那妖將只瞥了一眼,便啐了口黑痰:“沒用的東西!”完全沒察覺這頭“妖狼”的異樣。
剛跑出數(shù)十步,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。劉源回頭一看,只見山谷深處的妖氣突然翻涌成墨潮,一條水桶粗的黑水玄蛇竄了出來——通體漆黑的鱗片泛著幽光,鱗片縫隙里滲著墨綠色黏液,黏液滴在地上,蝕出細(xì)小的坑;分叉的舌頭吐出來足有半尺長,舌尖沾著血絲,一口就將落在最后的妖卒吞進(jìn)了肚子里,連慘叫都沒來得及收尾。
“是黑水玄蛇!快撤!”黑甲妖將嚇得魂飛魄散,勒轉(zhuǎn)黑豹就往回跑,剩下的妖卒也跟著逃竄,慌得連武器都掉了??尚咚俣雀?,尾巴一掃就卷住兩名妖卒,張口吞下,鮮血順著鱗片往下滴,染紅了地上的碎石,腥氣彌漫開來。
劉源趕緊轉(zhuǎn)身,想借著妖狼形態(tài)躲進(jìn)密林中,可剛跑兩步,體內(nèi)的灼熱感突然消退,淡銀色紋路隱去,身形瞬間拔高,變回了人形,混沌戰(zhàn)魂劍還握在手里。他踉蹌了一下,差點撞在斷樹上——這化形能力竟還不受控制,時靈時不靈!
“剛才那是……化形?”劉源喃喃自語,摸了摸手腕上淡去的銀紋,突然想起那株銀絲寄生藤,“是這藤的緣故?”他試著集中精神,回憶剛才幽影妖狼的模樣,心里默念“變”,皮膚下的銀紋果然又亮了起來,身形再次矮下去,變回了黑毛妖狼,連尾巴的擺動都透著自然。
就在他琢磨如何掌控能力時,一陣腥風(fēng)突然撲面而來,帶著蝕骨的寒意。劉源抬頭,只見黑水玄蛇不知何時已盯上了他,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“幽影妖狼”,吐著舌頭緩緩逼近——在玄蛇眼里,他只是頭弱小的妖狼,是送上門的獵物,連防備都懶得有。
劉源心臟怦怦直跳,想變回人形用劍反擊,可玄蛇的鱗片堅硬如鐵,剛才妖卒的刀砍上去只留一道白痕,他現(xiàn)在體力未復(fù),未必能贏。情急之下,他突然想起黑甲妖將的模樣,集中全部精神催動銀紋——肩膀突然發(fā)脹,鎧甲的冰冷觸感順著皮膚蔓延,手里竟多了柄仿制的黑風(fēng)斷魂刀,連臉上的兇戾都模仿得惟妙惟肖,只是鎧甲勒得胸口發(fā)緊,呼吸都有些不暢。
黑水玄蛇逼近的動作突然停住,盯著“黑甲妖將”看了片刻,舌頭在空氣中掃了掃,似乎在疑惑為何剛才的“妖狼”突然變成了同類。劉源屏住呼吸,手心冒出冷汗,仿制的刀把在手里滑了一下,趕緊握緊,學(xué)著妖將的樣子,對著玄蛇低吼一聲,揮了揮刀——吼聲帶著顫,連自己都覺得心虛。
玄蛇猶豫了片刻,似乎更在意逃竄的妖卒,吐了吐舌頭,最終轉(zhuǎn)身,緩緩爬回了山谷深處,只留下滿地的血跡和碎石。劉源松了口氣,渾身的力氣瞬間散去,鎧甲和刀像潮水般退去,變回了人形,癱坐在地上,手腕上的銀紋也漸漸淡去,只剩一絲微弱的熒光。
他摸了摸胸口的不朽魂晶,晶體內(nèi)的魂光還在微微閃爍,混沌戰(zhàn)魂劍的金紋也亮了些,貼著掌心傳來暖意??粗呦У姆较颍挚戳丝醋约旱碾p手,劉源眼神復(fù)雜——這銀絲寄生藤的寄生,竟讓他覺醒了化形能力,可這能力時靈時不靈,還不知道有沒有隱患。更重要的是,他得盡快找到離開萬妖界的方法,回到同伴身邊。
就在這時,遠(yuǎn)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,帶著金屬的銳響,像是從山谷外的妖營傳來,越來越近,顯然有大隊妖卒正往這邊趕來。劉源站起身,握緊混沌戰(zhàn)魂劍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朝著號角聲的反方向快步走去——不管前方有什么,他都得走下去,哪怕只能靠這不穩(wěn)定的化形能力,也要活下去,找到回去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