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妖界的暮色壓得沉,風裹著妖草的腥氣刮過,暗紅葉片伏在黑土上,像潑了層凝固的血。劉源摸到妖營西側時,正撞見兩名蛇尾妖卒扛著獸骨火把巡邏——火把燒得噼啪響,火星濺在黑石矮墻上又熄滅,墻插的纏魂骨刺泛著冷光,風一吹就“嗚嗚”響,像有無數(shù)冤魂在哭。
他趕緊縮進妖草叢,指尖按了按手腕——銀絲寄生藤的淡銀紋路還亮著。凝神時,骨骼傳來細微的“咯吱”聲,身形慢慢拔高半尺,皮膚覆上灰黑妖甲,甲片縫隙沾著干涸的血漬,連指縫都冒出點淡黑妖氣;手里的混沌戰(zhàn)魂劍變作柄銹跡斑斑的妖骨刃,左臉多了道斜長刀疤,從眉骨劃到下頜,活脫脫一個剛從戰(zhàn)場上爬回來的低階妖兵。
“喂!杵那兒等死呢?東哨塔換崗遲到,赤牙大人扒你皮!”一名狼首妖卒提著裂魂妖鞭走來,鞭梢倒刺擦過劉源的妖甲,刮出刺耳的“刺啦”聲。劉源趕緊低頭,刻意捏粗嗓音,還帶著點瑟縮:“剛、剛去后山倒穢物,這就去!這就去!”
狼首妖卒啐了口黑痰,痰落在妖草上,瞬間燒出個小坑:“耽誤事,把你扔去喂黑水玄蛇!”劉源喏喏應著,順著他指的方向走,眼睛卻飛快掃過營寨——獸皮帳篷擠得密,混合著獸血和腐肉的腥臊味飄過來;不少妖卒圍著篝火啃獸骨,骨頭上還掛著沒拔凈的灰毛;偶爾有穿黑袍的身影從帳篷后閃過,腳步輕得像鬼,該是和紫袍邪師勾結的看守。
他混在換崗妖兵里蹭到東哨塔下,假裝整理松動的妖甲系帶,耳朵卻豎得老高。兩名妖卒靠在塔柱上聊天,矮個的啃著烤肉,肉汁順著指縫滴在地上,高個的手里把玩著塊黑令牌,令牌上的血紋在火光下泛著暗紅光,和紫袍邪師手里的樣式一模一樣。
“你說那白衣女修,真能讓赤牙大人突破?”矮個妖卒含糊地問,啃得滿臉油。高個妖卒往篝火里添了塊獸骨,火星濺起時才壓低聲音,還摸了摸腰間:“怎么不能?她身上有仙域的雪蓮靈氣!三日后卯時,得用血紋妖鑰開南閣囚籠,靈氣一泄,大人就能吸個飽——這鑰匙,就黑甲看守管著!”
“那咱們……能沾點光不?”矮個妖卒湊過去,聲音更小了。高個妖卒突然踹他一腳,眼神往不遠處的黑帳篷瞥:“少作死!今晚黑甲要和黑袍人交易,那黑袍人手里有邪器,咱們摻和進去,連骨頭都剩不下!”
劉源心頭猛地一跳——血紋妖鑰!打開南閣的關鍵!他悄悄往后退,順著帳篷陰影往黑甲看守的住處挪,剛繞到帳篷后,就聽到里面?zhèn)鱽韺υ捖?,正是紫袍邪師那沙啞得像磨石頭的嗓音。
“鑰匙備好了?三日后卯時,我?guī)耸衷谀祥w西側矮墻接應,你把巡邏的妖卒都引去北坡?!弊吓坌皫煹穆曇魩е鼻校€夾著幾聲咳嗽,該是舊傷沒好。黑甲看守的聲音悶沉沉的,像裹在鐵殼里:“放心,鑰匙在我這。但你答應的百顆萬妖丹,少半顆都不行!”
“少不了你的!”紫袍邪師冷笑,“等我吸了雪蓮靈氣,恢復實力,帶你去圣殿享富貴,比在這破獄里當看守強百倍!”
劉源握緊妖骨刃,指節(jié)泛白——他們竟想在獻祭前動手!他正想再聽,帳篷布簾突然被掀開,黑甲看守提著柄玄鐵妖刀走出來,刀身上滴著暗紅血珠,腳邊跟著個縮頭縮腦的小妖卒,臉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,顯然剛被教訓過。
劉源趕緊轉身,假裝貼著帳篷巡邏,眼角余光死死盯著黑甲的腰間——那里掛著個黑布囊,囊口露著半截令牌,血紋在暮色里閃著光,正是血紋妖鑰!他悄悄跟在后面,心里盤算著怎么動手,沒察覺妖草叢里有團雪白影子動了動,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——是之前引路的靈狐。
走到營寨西北角的僻靜處,黑甲突然停下,猛地轉身:“誰在后面跟著?滾出來!”劉源心頭一緊,剛想化形,靈狐突然從妖草里竄出來,對著黑甲的小腿咬了一口——雖沒咬破妖甲,卻把他惹得暴跳如雷。
“該死的白毛畜牲!”黑甲揮刀就砍,靈狐卻靈活地往旁邊跳,還對著劉源叫了聲,尾巴掃過地面,像是遞信號。就是現(xiàn)在!劉源借著靈狐引開注意力的空檔,猛地竄出去,妖骨刃斜斬向黑甲的手腕——刃口雖鈍,卻帶著股狠勁,正好砍在護腕縫隙處。
“啊!”黑甲慘叫一聲,手腕吃痛,黑布囊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劉源一把抄起布囊,轉身就往妖草叢里鉆,靈狐也跟著跑,時不時用額間金紋射退追來的低階妖植——那些妖草剛冒頭,就被金紋燒成灰。營寨里的妖卒被驚動了,火把光四處晃動,裂魂妖鞭的破空聲、妖卒的嘶吼聲追著腳后跟,卻被靈狐引著繞進了密道入口。
跑了約莫半個時辰,身后的追兵聲漸漸遠了。劉源靠在枯樹上喘氣,手還緊緊攥著布囊。打開一看,里面躺著塊巴掌大的黑令牌,正面刻著血紅色妖紋,背面是朵簡化的雪蓮圖案,正是血紋妖鑰!靈狐蹲在腳邊,舔了舔爪子,琥珀色的眼睛盯著他,還蹭了蹭他的褲腿,像是在邀功。
“多謝你?!眲⒃疵嗣`狐的頭,指尖能感覺到它柔軟的毛。靈狐蹭了蹭他的手心,突然對著萬妖獄的方向叫了聲,然后轉身往山谷深處跑,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。劉源握緊血紋妖鑰,抬頭望向黑峰——萬妖獄的輪廓在月光下像頭蟄伏的兇獸,南閣的方向隱約有微光,懷里的冰魄玉佩突然開始發(fā)燙,淡淡的雪蓮靈氣順著風飄過來,和玉佩的氣息漸漸合在一起。
他不敢耽誤,借著月光往萬妖獄摸去。這次沒再化形,而是貼著巖壁走,避開巡邏的妖卒——那些妖卒手里的獸骨火把照不到巖壁的陰影,他就借著這空檔往前挪。走到南閣西側的矮墻下,果然看到墻上有處凹槽,和血紋妖鑰的形狀正好匹配。
把令牌按進凹槽,妖紋瞬間亮起紅光,矮墻“咔嗒”一聲裂開道窄門,剛夠一人通過。劉源閃身進去,門后是條狹窄的通道,兩側石壁嵌著淡綠妖晶,光線下能看到壁上刻著猙獰的妖紋,像無數(shù)雙眼睛盯著人。越往里走,冰魄玉佩越燙,雪蓮靈氣也越濃,幾乎能聞到那股清冽的香氣。
通道盡頭是扇鐵門,門上刻著朵完整的雪蓮,和冰魄玉佩上的圖案分毫不差。劉源用血紋妖鑰打開鐵門,剛推開門,就聽到里面?zhèn)鱽砦⑷醯目人月暋迩宓模瑤еc虛弱,正是女子的聲音。他心頭一喜,快步走進去,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僵住:
囚籠里的白衣女修靠在石壁上,臉色蒼白,發(fā)絲沾著汗珠,手腕上還纏著帶刺的妖藤;而囚籠外站著個身披黑甲的身影,肩甲上刻著獠牙圖案,手里握著柄玄鐵妖刀,刀身沾的血還沒干,滴在石地上暈開小團黑痕。
那身影緩緩轉過身,猩紅的眼睛盯著劉源,嘴角勾起抹獰笑,聲音像磨過碎石:“早就聽說有個人類闖進來,沒想到是你這毛頭小子——倒是省了我找鑰匙的功夫,送上門的‘祭品’,正好給那白衣女修作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