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,是唯一的良藥,卻也最是磨人。
洛莉離去的陰影如同監(jiān)獄墻壁上頑固的青苔,潮濕而陰冷,附著在每一個角落,尤其是瑞克的心上。
但秦酒,成了那片陰影里,一道沉默而堅韌的微光。
她沒有試圖用蒼白的語言去填補那份巨大的空洞,也沒有刻意地開導(dǎo)。
她只是在那里。
在瑞克抱著朱迪斯獨自發(fā)呆時,她會安靜地坐在不遠處,縫補著衣物,或者只是看著天空,共享一片沉默。
在他因為噩夢驚醒、冷汗涔涔時,她會適時地遞上一杯溫水,什么也不問。
在他處理事務(wù)、因疲憊和悲傷而揉按額角時,她會默默接手照顧哭鬧的朱迪斯,哼著不成調(diào)的、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來源的搖籃曲。
她照顧朱迪斯,幾乎傾注了所有的心力。
那種細致和專注,超越了責(zé)任,更像是一種本能的反哺,一種對洛莉承諾的虔誠履行。
瑞克看著她和朱迪斯互動時那柔和下來的側(cè)臉,看著她笨拙卻無比認(rèn)真地給嬰兒喂食、換尿布的樣子,那顆被冰封的心,似乎也能感受到一絲極其微弱的暖意。
卡爾也在這個過程中,逐漸接納并依賴著秦酒。
這個曾經(jīng)被他視為有些神秘、需要保護的“秦酒姐姐”,如今成了家庭中一個穩(wěn)定而溫暖的存在,填補了母親離去后的一部分空白。
不知不覺間,秦酒的身影,融入了格萊姆斯家破碎的日常,成為了某種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。
瑞克開始習(xí)慣她的存在。
習(xí)慣她輕聲細語地和卡爾說話,習(xí)慣她抱著朱迪斯時身上那股淡淡的、干凈的皂角氣味。
她總是盡力保持整潔,仿佛是對抗末世污濁的一種方式。
習(xí)慣她在他最疲憊時遞過來的、一顆包裝有些皺巴巴的水果糖。
那顆糖,很甜。
甜得有些發(fā)膩,卻奇異地能暫時壓住心底翻涌的苦澀。
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開始期待她的出現(xiàn)。當(dāng)她在身邊時,那噬骨的孤獨感似乎會減輕一些。
看著她為了朱迪斯、為了這個“家”忙忙碌碌,他死寂的內(nèi)心會生出一點微弱的、想要繼續(xù)支撐下去的動力。
一種隱秘的、連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私心,開始悄然滋生。
他想要她一直在這里。
不僅僅是作為朱迪斯的照顧者,不僅僅是作為團隊的伙伴。
他想要這種無聲的陪伴,想要這份能讓他偶爾喘息的安寧,想要……她。
這個認(rèn)知讓他感到一絲愧疚,對洛莉的愧疚。
但生存的本能和情感的需求,如同野草,在悲傷的廢墟下頑強地探出頭來。
一天清晨,天剛蒙蒙亮。
瑞克又一次從充斥著血色和失去的噩夢中驚醒,心臟狂跳,冷汗浸濕了單薄的衣衫。
他走到牢房外,靠在冰冷的墻壁上,試圖平復(fù)呼吸,卻只覺得無邊的寒意和空洞從四面八方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