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青站在她身后,看著她的背影,忽然覺得,此刻的素雪,身上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息淡去了許多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深沉的、與這片苦難大地共鳴的憂傷。
是因為這大旱帶來的毀滅嗎?還是因為這桃林勾起了她什么心事?
就在這時,一滴晶瑩的淚珠,毫無征兆地,從素雪那如同蓄著一汪清泉的美眸中滑落。淚珠沿著她光滑的臉頰滾落,在夕陽(不知何時,天色已近黃昏)的余暉下,折射出璀璨而凄迷的光彩。
然后,那滴淚珠,脫離了她的下頜,向下墜落,不偏不倚,正好滴落在那株老桃樹完全枯死、毫無生機的根部。
時間,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。
下一刻,奇跡發(fā)生了!
就在淚珠滲入焦黑泥土的地方,一點極其微弱的、但確確實實的嫩綠色,如同突破黑暗的第一縷晨曦,猛地鉆了出來!那綠色迅速擴大,抽條,生長,不過眨眼之間,一根充滿勃勃生機的嫩綠新芽,便頑強地、不可思議地,從那完全枯死的樹干基部,破皮而出,迎風(fēng)微微顫動!
枯木逢春!
死寂的、焦黑的桃樹,竟然因為這仙女(云青心中已幾乎認(rèn)定)的一滴淚,重新煥發(fā)了生機!
云青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,才沒有驚呼出聲。他瞪大了雙眼,死死地盯著那抹在滿目灰敗中顯得無比刺眼、無比動人的翠綠,心臟狂跳,幾乎要沖破胸膛!
玉露花能救人是傳說,素雪的神通他親眼所見,但……但讓完全枯死的樹木瞬間復(fù)活?這已經(jīng)不是醫(yī)術(shù)或武功的范疇,這分明是……創(chuàng)造生命!是只有傳說中真正的仙神才能擁有的力量!
他霍然抬頭,看向依舊背對著他、肩膀似乎微微聳動的素雪,目光中充滿了無與倫比的震撼、難以置信,以及之前所有疑惑匯聚成的、幾乎要破土而出的探尋!
她到底是誰?!
素雪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熱的目光,她緩緩轉(zhuǎn)過身來。臉上淚痕已干,恢復(fù)了之前的平靜,只是那雙眸子,似乎比平時更加深邃,更加憂傷。
她看著云青那寫滿問號的臉,只是幽幽地、極輕地嘆了口氣,什么也沒有解釋。
“走吧?!彼俅握f道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云青張了張嘴,最終,還是將到了嘴邊的問題,硬生生咽了回去。他抱緊了懷中的桐木盒,默默地跟上她的腳步。
仙草已然到手,歸途就在眼前。但云青的心,卻因為這一滴淚,這一抹新綠,而掀起了比面對懸崖和巨蟒時,更加洶涌的波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