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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清貧書生 驚遇仙姿（第1頁）

大宋仁宗年間，天下承平，汴京繁華甲于天下。距汴京城外十里處，有一村落，因春日桃花爛漫如云霞，故名桃花村。村中有一書生，姓陸名文軒，年方二十五歲。他生得眉清目秀，身形頎長，雖衣衫半舊，卻漿洗得干干凈凈，自有一股讀書人的清雅氣質(zhì)。

陸家本是村中小康之家，奈何父母早亡，家道中落，只留下三間略顯破敗的瓦屋，三畝薄田，以及滿屋的書籍。陸文軒守著這點(diǎn)祖業(yè)，一邊耕種，一邊苦讀，早已考取了秀才功名。只是此后屢試不第，加之不善經(jīng)營，日子便愈發(fā)清貧起來。為了維持生計(jì)，他時(shí)常往返于桃花村與汴京城之間，靠替人抄書寫信、售賣一些自己繪制的花鳥字畫，換取些許銀錢，補(bǔ)貼家用。

這日清晨，天剛蒙蒙亮，陸文軒便已起身。他將昨夜抄好的兩本《金剛經(jīng)》并幾幅新繪的桃花圖仔細(xì)包好，又對著那面模糊的銅鏡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儒衫，這才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。院中的老桃樹已過了盛花期，綠葉間零星點(diǎn)綴著些許殘紅。他深吸一口帶著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氣，鎖好門，踏著露水，向著汴京城走去。

十里路程，說遠(yuǎn)不遠(yuǎn)，說近不近。待到抵達(dá)汴京東市時(shí)，日頭已升得老高，市集上早已是人聲鼎沸，摩肩接踵。叫賣聲、吆喝聲、討價(jià)還價(jià)聲混雜在一起，充滿了世俗的活力與喧囂。陸文軒尋了個(gè)熟悉的角落，鋪開一塊干凈的藍(lán)布，將抄寫的經(jīng)卷和字畫一一擺開，便靜候主顧上門。

他性子有些清高，不似旁邊賣炊餅的漢子那般大聲叫賣，只是安靜地站著，目光偶爾掠過熙攘的人群，看著這紅塵萬丈。臨近午時(shí)，經(jīng)卷賣出去了兩本，字畫卻無人問津。他正暗自盤算著今日的收入是否夠買些米糧和燈油，忽見不遠(yuǎn)處圍了一大圈人，議論紛紛，似乎有什么新奇事物。

好奇心起，陸文軒便收了攤子，也湊了過去。他身材不算魁梧，費(fèi)了些力氣才擠到人群前面。只見圈中空地之上，站著一位中年道士。這道士頭戴偃月冠，身著青色道袍，面容清癯，三縷長須飄灑胸前，頗有幾分仙風(fēng)道骨。他手中并無他物，只持著一卷畫軸。

“各位施主，各位有緣人，”道士聲音清越，壓過了周圍的嘈雜，“貧道云游四方，途經(jīng)江南，偶遇一位絕世佳人，乃江南蘇家小姐，名喚蘇婉娘。其容貌之美，堪稱國色天香，傾國傾城。貧道驚為天人，征得蘇小姐同意，為其繪下此《月下美人圖》。此畫不僅形神兼?zhèn)?，更蘊(yùn)含一絲緣法。今日在此，尋一有緣之人，若誠心請回此畫，不出三日，必有天定姻緣上門，成就一段佳話！”

眾人聞言，頓時(shí)議論開來。有嘖嘖稱奇的，有大聲質(zhì)疑的，更有那等輕浮子弟哄笑著讓道士快些展開畫軸，讓大家伙兒瞧瞧是否真如他所言。

道士微微一笑，不疾不徐，緩緩將手中畫軸展開。

剎那間，周圍的聲音仿佛都低了下去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被那幅畫牢牢吸住。

畫中，一位妙齡女子立于一片朦朧月色之下，身后是幾桿翠竹，一樹梨花。她身著淺碧色羅裙，裙裾微揚(yáng)，仿佛有清風(fēng)拂過。云鬢如霧，斜插一支白玉簪。面容之美，難以用言語形容——眉如遠(yuǎn)山含黛，目似秋水橫波，瓊鼻秀挺，朱唇一點(diǎn)，唇角微揚(yáng)，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，既顯雍容，又含情意。她手中輕執(zhí)一團(tuán)扇，目光盈盈望向畫外，那眼神竟似活了一般，欲語還休，直透人心。

陸文軒只看了一眼，便覺心頭劇震，呼吸都為之一窒。他自認(rèn)讀過不少書，描繪美人的詩詞歌賦也見過許多，“沉魚落雁”、“閉月羞花”之類的詞匯早已爛熟于心，但直到此刻，親眼見到畫中之人，他才真正明白了何為“驚艷”。那是一種超脫了凡俗的美，不食人間煙火，仿佛從《詩經(jīng)》、《楚辭》中走出的仙子，又像是他無數(shù)次在夢中勾勒過的完美形象。

他癡癡地望著畫中女子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見，只剩下那月下佳人，巧笑倩兮，美目盼兮。往日所讀的圣賢書，所堅(jiān)守的“非禮勿視”、“修身齊家”的準(zhǔn)則，在這極致的美色沖擊下，竟有些搖搖欲墜。他只覺得心中怦怦直跳，一股難以言喻的渴望油然而生——若能得此佳人為伴，此生何求？

“道長！”陸文軒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，聲音因激動(dòng)而有些微顫，“此畫……此畫要價(jià)幾何？”

道士目光落在他身上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見他雖衣衫樸素，但氣度不俗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，捋須笑道：“這位公子好眼力！此畫乃貧道心血之作，更蘊(yùn)含緣法，非俗物可比。若要請回，需白銀五十兩?！?/p>

“五十兩！”人群頓時(shí)一片嘩然。這價(jià)錢，足夠在汴京尋常地段買下一間不錯(cuò)的鋪面，夠一個(gè)三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上十年好日子了。對于絕大多數(shù)圍觀者而言，這無疑是一個(gè)天文數(shù)字。

陸文軒也是倒吸一口涼氣，臉色瞬間白了幾分。他全副家當(dāng)加起來，恐怕也湊不出十兩銀子。這五十兩，對他而言，簡直如同鏡花水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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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哈！”旁邊一個(gè)衣著華貴、手持折扇的富家公子哥兒大笑起來，用扇子指點(diǎn)著陸文軒，“我當(dāng)是誰，原來是個(gè)窮酸秀才！怎么，你也想學(xué)人買畫求姻緣？就你這副模樣，怕是連五十兩銀子長什么樣都沒見過吧？還是老老實(shí)實(shí)回去啃你的干糧，抄你的破書去吧！”

這公子哥兒陸文軒認(rèn)得，是城中王員外的獨(dú)子，平日里游手好閑，最愛欺壓良善，譏諷寒士。周圍幾個(gè)他的隨從也跟著哄笑起來，目光中充滿了鄙夷。

陸文軒的臉?biāo)查g漲得通紅，一股熱血直沖頭頂。他平生最恨的，便是旁人因他貧窮而輕視于他。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，尤其是在那幅讓他心馳神往的美人圖前，受此大辱，更是讓他難以忍受。

“你……你休要狗眼看人低！”陸文軒握緊了拳頭，聲音因憤怒而提高，“這畫……這畫是我先問價(jià)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