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光陰倏忽而過,于奉文在蔡州任上政績卓著,深得民心。然而就在任期屆滿之際,他卻做出了一個令同僚驚訝的決定——上書辭官。
朝廷再三挽留,甚至欲調(diào)他入京任職,于奉文卻心意已決,在辭表中寫道:宦海沉浮十余載,臣雖竭盡全力,然終覺案牘勞形,不如歸隱田園,與善鄰為伴,教化鄉(xiāng)里,亦是報(bào)國之道。
辭官后,于奉文在涂家宅院旁購下一處清幽院落。這院落原是一位告老還鄉(xiāng)的御史府邸,雖不奢華,卻雅致非常,院中有一方池塘,數(shù)株百年桂樹,每逢秋季,香飄四鄰。
雯蘭對于奉文的決定十分支持,她親自打理新居,在院中開辟了一處小菜園,又種上各色花草。兩家僅一墻之隔,于奉文特地在中墻上開了一扇月亮門,方便往來。
這年中秋,天朗氣清,月明星稀。兩家人在于家院落中設(shè)宴賞月。院中桂子正盛,暗香浮動。涂倫的孫兒孫女與于奉文的幼子于謙在院中追逐嬉戲,笑語不斷。
宴席上,于奉文舉杯道:人生在世,得失榮辱,皆如過眼云煙。這些年來,我歷經(jīng)官場沉浮,愈發(fā)覺得唯有仁善之心,鄰里之情,最是珍貴。
涂倫點(diǎn)頭稱是,眼中閃著睿智的光芒:于兄所言極是。涂某這一生,從寒門孤雛到富甲一方,從蒙冤入獄到沉冤得雪,歷經(jīng)大起大落,深知善有善報(bào),惡有惡報(bào),不是不報(bào),時候未到。就像那胡式德母子,機(jī)關(guān)算盡,終害了自己性命。
雯蘭與梁氏相視而笑。這些年來,她二人情同姐妹,常一同做些女紅,或是切磋廚藝。雯蘭知書達(dá)理,常教涂家女兒讀書識字;梁氏精通醫(yī)術(shù),也常為于家老小把脈問診。兩家和睦,羨煞旁人。
正當(dāng)酒過三巡,月掛中天之時,涂安匆匆走來:父親,于叔,門外來了幾個鄉(xiāng)親,說是有急事相求。
來的是一對老夫婦,衣衫襤褸,面帶愁容。老翁攙扶著老嫗,顫巍巍地說道:涂善人,于大人,小老的孫兒得了急癥,高熱不退,郎中說是肺癆,需用貴重藥材??晌依蟽煽趯?shí)在拿不出這許多錢。。。
涂倫立即命管家取來十貫錢,溫言道:快帶孩子去濟(jì)世堂找李大夫,他是治肺癆的圣手。這些錢你先拿著,若不夠再來取。
老夫婦感激涕零,就要下跪磕頭,被于奉文急忙扶?。豪先思也槐囟喽Y。治病要緊,快去吧。
望著老夫婦蹣跚而去的背影,于奉文感慨道:涂兄善舉,多年來惠及鄉(xiāng)里,真是功德無量。奉文在任時,常聽百姓稱道涂善人之名,今日親見,方知不虛。
涂倫笑道:錢財(cái)乃身外之物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。能助人時且助人,方得心安。這些年來,我資助的寒門學(xué)子中,已有三人中了舉人,這才是最令人欣慰的。
正說著,忽然門外鑼鼓喧天,一隊(duì)人馬抬著匾額而來。原來是今年中舉的學(xué)子們前來拜謝恩師。
為首的舉人躬身道:學(xué)生等能有今日,全賴涂先生多年資助教導(dǎo)。若非先生慷慨解囊,我等寒門子弟,焉有讀書科考之機(jī)?先生之恩,沒齒難忘!
涂倫忙扶起眾人:快快請起!你們寒窗苦讀,金榜題名,是自己的造化。老朽不過略盡綿薄之力。只望你們將來為官清正,為民請命,便是對老朽最好的回報(bào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