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日……糧草僅剩三日……”馮瑤喃喃自語,指尖冰涼。從洛陽到朔州,快馬加鞭至少也需七八日路程!三日之期,如何能至?這簡直是絕境!
“夫人,怎么辦?京城送糧,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??!”李忠急得滿頭大汗,聲音帶著哭腔。
馮瑤猛地抬起頭,眼中雖仍有驚惶,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后迸發(fā)出的決絕與冷靜。她不能亂!赫連戰(zhàn)在等著她,朔州城數(shù)萬軍民在等著她!
她快步走到懸掛的北魏北疆地圖前,目光如電,迅速掃過?!熬┏撬图Z,確實來不及。但糧草,未必只能從京城出!”她的手指在地圖上快速移動,最終定格在距離朔州城不算太遠的一個點上——“青石鎮(zhèn)!”
“青石鎮(zhèn)?”李忠湊過來看,“那里確實有一座小型糧倉,但存量不多,且由地方鎮(zhèn)守使掌管,沒有兵部調(diào)令,恐怕……”
“沒有調(diào)令,就去?。]有糧,就去借!沒有路,就闖出一條路!”馮瑤語氣斬釘截鐵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,“將軍若敗,柔然鐵蹄南下,青石鎮(zhèn)首當其沖!唇亡齒寒的道理,那鎮(zhèn)守使難道不懂?!”
她不再猶豫,立刻下達一連串命令:
“李管家,你立刻去準備,挑選五名最忠心、最熟悉北疆路線的老兵,備好快馬、干糧、水囊,還有金瘡藥!”
“翠兒,去把我那套男裝找來,再準備一些金銀細軟和司徒府的印信!”
“立刻關閉府門,今日之事,嚴禁外傳!府中一切事務,暫由李管家全權(quán)負責,穩(wěn)住院內(nèi)人心!”
“夫人,您這是要……”李忠和翠兒都驚呆了。
“我要親自去一趟青石鎮(zhèn)!”馮瑤目光堅定,沒有絲毫動搖,“唯有我親自去,以將軍夫人與司徒府千金的雙重身份,才有可能說服那鎮(zhèn)守使,在無調(diào)令的情況下開倉放糧!也唯有我親自押送,才能最大限度地鼓舞護糧隊伍的士氣,確保糧草以最快速度送達朔州!”
“不可!夫人萬萬不可?。 崩钪亦弁ü蛳?,老淚縱橫,“邊關兇險,路途遙遠,您千金之軀,怎能以身犯險?若有個閃失,老奴如何向?qū)④娊淮??!?/p>
“若我不去,將軍必死,朔州必破!屆時,你我皆成亡國奴,又何須交代?!”馮瑤扶起李忠,語氣放緩,卻依舊堅定,“李管家,我意已決。將軍府,還有北疆的數(shù)萬將士,就托付給你了。守好家,等我們回來!”
她知道此行九死一生。但她更知道,這是拯救赫連戰(zhàn)、拯救朔州、甚至可能影響北魏國運的唯一機會。
夜幕降臨,將軍府側(cè)門悄然打開。馮瑤已換上一身利落的青色男裝,將如云秀發(fā)緊緊束起,戴上方巾,臉上略作修飾,雖難掩清麗,但乍看之下,已像一位俊秀文弱的商賈子弟。她翻身上馬,動作竟帶著幾分難得的颯爽。
五名經(jīng)過精心挑選、對赫連戰(zhàn)絕對忠心的老兵,也已準備就緒,人人面色肅穆,眼神決絕。
“夫人,一切小心!”李忠和翠兒含淚送別。
馮瑤最后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將軍府,猛地一拉韁繩:“出發(fā)!”
馬蹄聲脆,一行人如同離弦之箭,沖入茫茫夜色,向著北方,向著那片生死未卜的戰(zhàn)場,疾馳而去。
路途的艱險遠超想象。為了避開柔然的游騎和可能存在的王靖眼線,他們不得不選擇崎嶇難行的小路、山道。風餐露宿,日夜兼程。馮瑤從未吃過這樣的苦,嬌嫩的手掌被韁繩磨出了水泡,水泡破了又磨出厚繭;纖細的腰肢被顛簸得幾乎散架;柔嫩的肌膚被塞北的狂風吹得粗糙開裂。
但她從未叫過一聲苦,喊過一聲累。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:快一點,再快一點!赫連戰(zhàn)在等著她!朔州在等著她!
途中,他們甚至遭遇了一小股柔然的斥候。老兵們拼死護衛(wèi),且戰(zhàn)且退,最終雖僥幸脫險,但一名老兵身受重傷,不得不留下隱蔽養(yǎng)傷。馮瑤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戰(zhàn)爭的殘酷與生命的脆弱,這讓她更加堅定了決心。
第三日黃昏,在人困馬乏、幾乎到達極限之時,他們終于看到了青石鎮(zhèn)的輪廓。
小鎮(zhèn)籠罩在戰(zhàn)火的陰影下,氣氛緊張,街上行人稀少,家家戶戶門窗緊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