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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赦返故國，臥薪嘗膽（第1頁）

公元前490年深秋，姑蘇臺前旌旗招展。夫差端坐高臺，看著跪在階下的勾踐夫婦。

勾踐，你在吳國三年，可曾知錯？夫差的聲音在秋風(fēng)中顯得格外威嚴(yán)。

罪臣深知大王不殺之恩，日夜感念。勾踐以額觸地，姿態(tài)謙卑至極。

站在一旁的伍子胥忍不住進言：大王！勾踐忍辱負重，其心難測。放虎歸山，后患無窮?。?/p>

伯嚭立即反駁：相國多慮了。勾踐夫婦這三年來安分守己，越國年年進貢，豈有二心？

夫差滿意地捋著胡須。這三年來，勾踐的表現(xiàn)無可挑剔：養(yǎng)馬盡心盡力，抱病嘗糞，越國的貢品也從未短缺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享受著讓一國之君為奴的快感，也享受著將敵國王后納入后宮的征服感。

念你誠心悔過，準(zhǔn)你返回越國。夫差最終宣布，但需年年朝貢，隨時聽召。

勾踐重重叩首：謝大王恩典！

當(dāng)馬車駛離姑蘇城時，王后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。勾踐緊緊握著她的手，目光始終望著窗外。沿途的越國百姓聞訊趕來，跪在道旁痛哭流涕。

大王回來了！王后回來了！

文種、范蠡率領(lǐng)越國群臣在邊境迎接。見到形容憔悴的君王夫婦，所有臣子都泣不成聲。

臣等無能，讓大王、王后受此大辱！

勾踐扶起眾人：今日之辱，他日必報！

回到久別的越宮，勾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搬走所有奢華器具。他選擇最簡陋的偏殿居住，睡在鋪著柴草的床榻上。

從今日起，我就在此辦公。他對群臣說，越國一日不強，我一日不居正殿。

某夜，勾踐突然從噩夢中驚醒，滿身冷汗。夢中他又回到吳國馬廄，看著王后被吳宮侍衛(wèi)帶走。

來人！他喚來內(nèi)侍，取一枚苦膽懸于梁上。

從此，每天起床、用膳、就寢前，勾踐都要嘗一口苦膽。那鉆心的苦味讓他時刻銘記姑蘇城中的屈辱。

王后也搬進了織室，與宮女們同吃同住。她改良了越國的織機，教婦女們紡織更精美的布匹。每當(dāng)勾踐熬夜處理政務(wù)，她都會派人送去親手織的披風(fēng)。

但細心的宮女發(fā)現(xiàn)，大王與王后幾乎從不同時出現(xiàn)。即便在重要的祭祀典禮上，二人也是各居其位，目光很少交匯。

一日深夜，勾踐路過織室，聽見里面?zhèn)鱽韷阂值目蘼?。他透過窗縫看見王后對著一架吳式織機垂淚——那是夫差賞賜的物品。

勾踐的拳頭緩緩握緊，最終卻轉(zhuǎn)身離去。他知道，有些傷痕需要時間來撫平。

第二天，勾踐下令在宮門處懸掛青銅大鐘，命衛(wèi)士每日擊鐘高呼：勾踐！你忘了會稽之恥嗎？

鐘聲傳遍整個王宮，也傳到了織室。王后停下手中的梭子，望向?qū)m門方向，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。

在接下來的數(shù)月里，勾踐推行了一系列新政：獎勵生育，六十歲以上者由國家奉養(yǎng)；訓(xùn)練水師，在太湖秘密操練；派遣商隊，借貿(mào)易之名搜集吳國情報。

越國就像一只受傷的猛獸，在暗處默默舔舐傷口，積蓄力量。而這一切，都被姑蘇臺上的夫差當(dāng)作臣服的表現(xiàn)。

某個飄雪的夜晚，勾踐獨自登上宮中最高的望樓，面向吳國方向立下誓言：

不滅吳國，誓不為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