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房內(nèi),死一般的寂靜取代了之前的轟鳴與嘶吼。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臭、塵土和木頭碎裂的味道,刺激著鼻腔。陳守義背靠著冰冷且布滿裂紋的墻壁,緩緩滑坐在地,渾身的力氣仿佛都在剛才那舍命一擊中被徹底抽空。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胸膛劇烈起伏,冷汗早已將內(nèi)外衣衫徹底浸透,緊貼在皮膚上,帶來一陣陣冰涼的粘膩感。手臂、臉頰上被飛濺木屑劃出的細小傷口,此刻才開始傳來火辣辣的刺痛。
回想起剛才那電光火石間、與龐大蛇妖生死相搏的一幕幕,尤其是那血盆大口迎面罩下的恐怖景象,他依然心有余悸,一陣陣后怕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心神。他幾乎是從鬼門關(guān)前硬生生爬了回來!
“撲棱棱——”輕微的翅膀扇動聲打破了寂靜。那只喜鵲,似乎也耗盡了所有力氣,身上的白色光輝已經(jīng)黯淡下去,它緩緩飛落下來,停在了陳守義微微顫抖的肩膀上。它用小腦袋親昵地、輕輕地蹭了蹭陳守義被汗水浸濕的鬢角,發(fā)出幾聲微弱卻充滿安撫意味的“嘰喳”聲,仿佛在說:“恩公,沒事了,危險已經(jīng)過去了?!?/p>
感受到喜鵲羽毛傳來的柔軟觸感和那份不離不棄的情義,陳守義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感激。他抬起仍在微微發(fā)抖的手,輕輕撫摸了一下喜鵲的背羽,聲音沙啞地低聲道:“多謝……多謝你……若不是你,我今夜必死無疑……”
然而,就在這一人一鳥剛剛放松下來,以為危機已然解除的剎那——
“砰?。。 ?/p>
新房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房門,被人從外面用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!木屑飛濺中,一道人影如同瘋魔般沖了進來!正是那個假扮沈郎中的倀鬼!他此刻面目猙獰扭曲,早已沒有了平日那副道貌岸然、慈祥和藹的模樣,雙眼赤紅,眼神中充滿了癲狂與殺意,手中赫然高舉著一把明晃晃、寒氣逼人的菜刀!
“何方宵?。「覀抑?!我跟你拼了??!”他嘶啞地厲吼著,如同護主的瘋狗,不管不顧地就要朝著癱坐在地的陳守義撲來!
但他剛沖進來兩步,腳步就猛地頓住了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。他那雙赤紅的眼睛迅速掃過房間——滿地的狼藉,碎裂的家具,墻壁上的裂紋,空氣中尚未完全散盡的腥臭妖氣……以及,只有陳守義和一只喜鵲,卻唯獨不見了他那敬畏如神、法力無邊的“主人”——蛇精的蹤影!
他臉上的猙獰和瘋狂瞬間凝固,然后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、無法置信的驚駭與恐懼!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那股一直籠罩著這所宅院、讓他靈魂顫栗的強大妖氣,消失了!徹底地、干干凈凈地消失了!
“主……主人?主人??!”他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,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(diào),如同公鴨嘶鳴。當他最終確認,那強大的蛇精確實已經(jīng)煙消云散,而完成這一切的,很可能就是眼前這個他原本視為螻蟻、隨時可以犧牲的年輕樵夫時,無邊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,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!
他深知那蛇精的恐怖法力,那是能輕易取他性命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存在!如今,這蛇精竟然死在了這樵夫手里?!那這樵夫……他到底是什么來頭?難道是什么隱藏的高人?還是得到了神助?
一想到這些,假沈郎中哪里還有半分拼命的勇氣?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瞬間做出了反應(yīng)——逃!必須立刻逃離這里!離這個可怕的樵夫越遠越好!
他當即扔掉了手中那把可笑的菜刀,菜刀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。他看也不敢再看陳守義一眼,轉(zhuǎn)身就想奪門而逃,那速度比他沖進來時還要快上幾分!
陳守義雖然身體疲憊,但精神卻因為連番的刺激而處于一種高度集中的狀態(tài)。他豈能讓這個助紂為虐、坑害了真正沈家、又險些害了自己性命的幫兇逃走?就在那假沈郎中轉(zhuǎn)身欲逃的瞬間,陳守義眼中厲色一閃,猛地抓起一直放在手邊的柏木扁擔,將扁擔頭閃電般向前一伸,精準地絆在了假沈郎中的腳踝前!
“噗通?。?!”一聲沉重的悶響。
假沈郎中猝不及防,被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絆了個“狗吃屎”,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,下巴甚至都磕在了堅硬的地面上,頓時發(fā)出一聲痛哼,眼前金星亂冒。
不等他掙扎爬起,陳守義已經(jīng)強忍著身體的酸痛和虛弱,如同獵豹般撲了上去!他用膝蓋死死頂住假沈郎中的后腰脊椎處,讓他無法發(fā)力翻身。然后迅速解下自己腰間的布帶,又一把扯下旁邊床榻上那早已破損不堪的紅色帳幔,用力撕成幾條結(jié)實的布絳,將這個假沈郎中的手腳如同捆豬玀一般,牢牢地、反剪著捆綁了起來!陳守義常年砍柴捆柴,這捆綁的功夫自是嫻熟無比,任憑那假沈郎中如何掙扎,也休想掙脫分毫。
“好漢饒命!好漢饒命?。。。 奔偕蚶芍袊樀没觑w魄散,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,涕淚橫流,連連磕頭求饒(盡管被按在地上,還是做出了磕頭的動作),聲音凄慘地叫道,“不關(guān)小的事!不關(guān)小的事?。⌒〉囊彩潜荒巧呔?,被它控制了神魂,身不由己,不得已才為其效命啊!求好漢看在小的是被迫的份上,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?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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