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塊麥餅的瞬間——
一個極其輕微、極其沙啞,仿佛兩塊干燥的泥土在用力摩擦,又像是地底深處傳來的嘆息般的聲音,毫無征兆地、清晰地,直接鉆進了他的耳朵里!
“別喝壺中酒,快躲起來!”
這聲音是如此突兀,如此詭異,根本不像是人類喉嚨所能發(fā)出,更不像是風雨或任何自然之聲!它仿佛直接在他的顱腔內(nèi)響起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與警告!
陳阿福渾身猛地一顫,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電流擊中,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整個人都愣住了。他駭然抬頭,目光不由自主地、直勾勾地射向祠堂門口那尊殘破的土地公泥塑!
暮色與燈影交織下,那半邊泥塑更顯陰森。也就在他目光投去的剎那,他仿佛看見,泥塑臉上那只唯一完好的、用黑色釉料點畫的眼睛,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!那不再是空洞無神的裝飾,而是……而是真的在凝視著他!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憫與焦急!
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,讓他頭皮發(fā)麻,汗毛倒豎!
這不是幻覺!那警告是真的!是這土地公泥塑……或者說,是依附于這泥塑的某種存在,在向他示警!
“兄……兄弟?你怎么了?”那瘦臉漢子一直密切注意著阿福的反應,見他突然神色大變,動作僵住,目光直勾勾地望向門外泥塑,不由得狐疑地問道,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與試探。另外兩人,絡腮胡和矮胖漢子,也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阿福臉上,之前的“熱情”迅速褪去,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,如同盯上獵物的野獸。
祠內(nèi)的氣氛,在這一瞬間,陡然變得凝重而充滿危險的氣息!
阿福猛地回過神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幾乎要跳出來。他強行壓下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,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,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。他知道,自己剛才的失態(tài)已經(jīng)引起了對方的懷疑,此刻若不能妥善應對,立時便有殺身之禍!
他急中生智,順勢手腕一抖,仿佛真是手滑了一般,讓那塊尚未接穩(wěn)的麥餅“啪”地一聲掉在了地上,沾染了塵土。他臉上擠出幾分懊惱和尷尬,彎腰去撿,口中連聲道:“哎呀!瞧我這笨手笨腳的!定是方才淋雨受了寒,手有些僵,沒拿穩(wěn),沒拿穩(wěn)……對不住,糟蹋了大哥的餅子……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借著彎腰的動作,掩飾自己臉上無法完全控制的驚駭表情,同時眼角的余光,如同最警覺的貍貓,飛快地掃向那三個漢子。
只見那絡腮胡漢子,放在膝上的左手,正極其緩慢而隱蔽地向著自己腰間那處鼓鼓囊囊的地方摸去!雖然隔著衣物,但阿福幾乎可以肯定,那里藏著的,絕非采藥用的柴刀,而是……更利于近身搏殺的短刃利器!
冷汗,瞬間濕透了他本就冰涼的脊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