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是。此鋤頭乃非凡之物,蘊含開辟與生機之力,是那……那位存在贈予你的機緣?!鼻嗯UZ焉不詳,似乎對老鐵匠的身份也諱莫如深,“要破旱魃妖法,唯有以此鋤,在云棲山至陽至高的主峰之巔,掘開被旱魃封鎖的地脈節(jié)點,引動地下靈泉,方能化解旱情,澤被蒼生?!?/p>
它頓了頓,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嚴肅:“然而,此舉無異于虎口拔牙!地脈節(jié)點與旱魃妖法核心相連,一旦開始挖掘,必會驚動那妖物。旱魃兇戾無比,定會現(xiàn)身阻撓,到時……恩人你將直面妖物,恐有性命之憂!”
性命之憂!四個字如同重錘,敲在景川的心上。他只是一個普通農夫,如何能與傳說中的妖魔抗衡?
但,看著青牛那充滿期盼和決絕的眼神,想起村里鄉(xiāng)親們絕望的面容,想起孩子們饑渴的哭聲,想起那片生他養(yǎng)他、如今卻瀕臨死亡的土地……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,混合著強烈的責任感,從他心底最深處洶涌而出!
個人的安危,與整個鄉(xiāng)梓的存續(xù)相比,又算得了什么?
他景川的命,是三年前鄉(xiāng)親們一口飯一口水幫襯著活下來的!是這把金鋤頭和老鐵匠的恩賜改變的!如今,鄉(xiāng)里有難,他豈能貪生怕死,坐視不理?
沒有絲毫猶豫,景川迎著青牛的目光,斬釘截鐵地回應,意念堅定如鐵:“若能救鄉(xiāng)親,解旱情,我景川何惜此身!告訴我,該怎么做!”
青牛眼中爆發(fā)出欣慰與敬佩的光芒,它低吼一聲,聲音帶著決絕:“好!恩人果然仁義!請記?。好魅瘴鐣r,陽氣最盛之時,攜金鋤頭,至你我當初相遇之地,我自會現(xiàn)身,助你登頂!切記,午時,相遇之地!”
話音落下,青牛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,整個夢境也開始搖晃、破碎。
“切記!切記……”青牛的聲音如同遠山的回響,漸漸消散。
景川猛地從床榻上彈坐起來,心臟如同擂鼓般狂跳,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。窗外,天色依舊漆黑,離黎明尚有一段時間。
夢中的每一個細節(jié),青牛的每一句話,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腦海里,真實得不容置疑。
旱魃作祟……金鋤頭掘井……性命之憂……明日午時,相遇之地……
他大口喘著氣,努力平復著激蕩的心緒。是夢嗎?可那感覺太過真實!是真實嗎?這又太過離奇!
他起身下床,走到窗邊,望向外面死寂的村莊和遠處在黑暗中如同巨獸脊背的云棲山輪廓。干旱的現(xiàn)實殘酷地提醒著他,這不是可以猶豫的時候。
他想起了金鋤頭的神異,想起了老鐵匠的神秘消失,想起了青牛通靈的眼神……這個世界,遠比他認知的復雜和神奇。既然金鋤頭能帶來豐收,那么,用它來對抗引發(fā)旱災的妖魔,或許正是其真正的使命?
“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!”景川緊緊握住了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“為了望谷村,為了鄉(xiāng)親們,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,我也必須去!”
他不再猶豫。點亮油燈,他開始默默準備。將金鋤頭擦拭得熠熠生輝,用布仔細包裹好。又找出一個水囊,盡管里面只剩下最后幾口渾濁的泥水。他穿上最結實的一套舊衣衫,雖然依舊破爛,但至少行動方便。
做完這一切,他坐在桌旁,等待著黎明。時間仿佛過得異常緩慢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,對未知妖魔的恐懼,對可能失敗的擔憂,但更多的,是拯救鄉(xiāng)梓的決心在支撐著他。
當天邊終于泛起第一縷微光,景川毫不猶豫地背起金鋤頭,走出了家門。他沒有驚動任何村民,此時多說無益,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阻撓。
清晨的村莊,依舊被絕望籠罩。幾個早起的村民看到他,也只是無力地點點頭,并未過多詢問他要去哪里。
景川最后回望了一眼在晨靄中如同垂死老者的望谷村,然后毅然轉身,踏上了那條三年前曾經走過的、通往云棲山深處的小路。
與三年前不同,這一次,他心中沒有了對生計的愁苦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沉重的、肩負著數百口人生存的使命感,以及一份對即將面對的未知危險的凜然。
山路因為干旱而更加難行,塵土飛揚,草木枯黃。景川無暇他顧,憑借著記憶,朝著那片曾經救起青牛的泥沼方向,堅定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