喉嚨如同被燒紅的鐵箍死死勒住,每一次徒勞的吞咽和掙扎,都只能帶來更深刻的痛苦與絕望。肺葉像兩個(gè)被抽干了的破口袋,火辣辣地疼,渴求著哪怕一絲絲的空氣。眼前的黑暗不再是模糊,而是如同濃稠的墨汁,帶著點(diǎn)點(diǎn)閃爍的金星,開始吞噬他的視野。柳逸那張因瘋狂和執(zhí)念而扭曲的臉,在搖曳的火光映照下,如同真正的惡鬼,在他逐漸模糊的視線中晃動(dòng)。
憨柱的意識開始渙散,過往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腦中飛速閃過:爹娘慈祥而擔(dān)憂的臉龐,井口冰冷的黑暗,野豬獠牙的森白,張半仙凝重的話語……“撐不過三個(gè)月……”沒想到,連三個(gè)月都是奢望。不甘、憤怒、還有對爹娘深深的眷戀,成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,支撐著他用盡最后一絲微弱的力氣,徒勞地掰著那雙扼住他生命咽喉的手。
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深淵,連那點(diǎn)不甘和憤怒都要被湮滅的千鈞一發(fā)之際——
“妖人!敢爾??!”
一聲蒼老卻如同洪鐘般的大喝,如同平地驚雷,猛地炸響在磨坊門口!那聲音中仿佛蘊(yùn)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,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,連空氣中那粘稠的邪異氛圍都為之一清!
緊接著,雜沓而有力的腳步聲迅速逼近。幾道壯碩的身影,如同神兵天降,猛地沖入了火光搖曳的磨坊!為首之人,正是手持竹杖,須發(fā)皆張,眼神銳利如電的張半仙!他身后,跟著的是村里幾個(gè)最膽大精壯的漢子,人人手中都拿著東西——有的是新砍下來的桃木枝,枝頭還帶著嫩葉;有的是成束的、晾干了的艾草;還有人拿著鋤頭、柴刀,臉上充滿了驚怒和決絕。
張半仙一眼就看到了被柳逸壓在身下,面色青紫、已是出氣多進(jìn)氣少的憨柱,以及地上那燃燒的火焰和翻倒的、散發(fā)著邪異氣息的木桌和物品。他眼中怒火大盛,厲聲喝道:“柳逸!你妄動(dòng)邪術(shù),借命害人,天理不容!還不快快放手伏誅!”
柳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愣,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一瞬。就是這一瞬,給了憨柱一絲喘息之機(jī),他猛地吸入了半口帶著煙塵的空氣,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“老不死的!你們敢壞我好事!”柳逸看清來人,眼中閃過一絲慌亂,但隨即被更深的瘋狂取代。他知道,事已至此,再無轉(zhuǎn)圜余地,唯有拼死一搏!他非但沒有松手,反而更加用力地掐向憨柱的脖子,同時(shí)口中飛快地念動(dòng)咒語,身上那件紫色邪袍上的符文似乎都隱隱亮起了微光,一股陰冷的氣息試圖擴(kuò)散開來。
“冥頑不靈!”張半仙冷哼一聲,毫無懼色。他顯然早有準(zhǔn)備,對身后漢子令道:“用艾草,扔他!”
那幾個(gè)手持艾草的漢子聞言,立刻將手中成束的、散發(fā)著濃郁氣味的干艾草,奮力朝著柳逸投擲過去!艾草,乃至陽之物,民間自古用以驅(qū)邪避瘴。
說來也奇,那些艾草甫一接觸到柳逸的身體,尤其是觸碰到他那件邪袍時(shí),竟像是燒紅的烙鐵碰到了冰雪一般,發(fā)出“嗤嗤”的輕微聲響,冒起縷縷帶著腥臭味的青煙!
“啊——!”柳逸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慘叫,仿佛被真正的火焰灼燒,扼住憨柱脖子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松開,整個(gè)人如同觸電般向后彈開,狼狽地摔倒在地,身上多處出現(xiàn)了焦黑的痕跡,那件邪袍上的微光也瞬間黯淡下去。
幾個(gè)漢子趁機(jī)一擁而上,將虛弱不堪的憨柱從地上搶了過來,迅速抬到遠(yuǎn)離火焰和柳逸的安全角落。
柳逸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,看向張半仙等人的目光充滿了怨毒與絕望。他掙扎著想要爬起,還想施展什么邪法。
張半仙豈會再給他機(jī)會?他面色肅穆,如同廟宇中的神像,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張?jiān)缫旬嫼玫狞S紙符箓。那符箓用朱砂繪制,筆走龍蛇,充滿了玄奧的意味。他兩指拈著符箓,置于胸前,口中念念有詞,聲音不大,卻仿佛與冥冥中的某種力量產(chǎn)生了共鳴。
隨著他的咒語,那張黃符無火自燃,騰起一簇幽藍(lán)色的、仿佛沒有溫度的火焰!
“疾!”張半仙并指如劍,對著在地上掙扎的柳逸猛地一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