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揣著那只至關重要的舊木盒,沈仲文幾乎是飛奔回府的。他一刻也等不及,立刻召集了府中最得力的幾名管事和心腹隨從,將木盒示于眾人,并將從蘇婉娘處得到的信息——城北跳蚤市場、獨眼老漢——作為最高指令下達下去。
“所有人手,立刻放下手頭其他事務,全力追查這個獨眼老漢!找到他,問出玲瓏玉簪的下落!誰先找到,重重有賞!”沈仲文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,眼中閃爍著志在必得的火焰。
重賞之下必有勇夫。沈府的仆從、綢緞莊的伙計,甚至一些與沈家有往來的三教九流之人,都被動員起來,如同撒開的一張巨網(wǎng),撲向了城北那片魚龍混雜之地。
城北跳蚤市場,是臨安府底層百姓和江湖客聚集交易之所,充斥著各種來路不明的舊貨、古董(真假難辨)、以及稀奇古怪的玩意兒。沈家的人在其中明察暗訪,耗費了三天時間,幾乎將整個市場翻了個底朝天,詢問了無數(shù)攤販,終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,找到了那個符合特征——年約六十,瞎了一只眼睛——的老漢。
起初,那獨眼老漢見來人氣度不凡,問的又是幾年前的事情,心中警惕,矢口否認,連連擺手說從未見過什么玲瓏玉簪,也沒賣過什么雕刻玉簪圖案的木盒。
沈家的管事早已得了沈仲文授意,見狀也不著急,先是客客氣氣地奉上一錠十兩的銀子,說是“請教之資”,見老漢獨眼中閃過一絲貪婪,但仍猶豫不決,便話鋒一轉,語氣帶著幾分威脅之意,暗示若不老實交代,便以銷贓之罪將他扭送官府。在這軟硬兼施之下,那獨眼老漢終于扛不住了,他緊張地四下張望一番,壓低聲音道:“各……各位爺,小的說實話,那……那玲瓏玉簪,小的確實經(jīng)手過……”
沈府管事精神一振:“快說!現(xiàn)在玉簪在何處?”
“那是三年前的事了,”老漢回憶道,“有一伙外地來的盜賊,急于銷贓,將那玉簪低價賣給了小的。那玉簪確實是好東西,玉質(zhì)溫潤,雕工更是了得,小的也知道價值不菲。但……但那玩意兒太扎眼,小的不敢久留,沒過幾天,就轉手賣給了一個從蘇州來的行商,聽說那商人姓胡,專門收集這類古玩玉器……”
“蘇州?胡姓商人?”管事追問,“可知他具體在蘇州何處?樣貌如何?”
老漢苦著臉道:“爺,這都過去三年了,小的哪里還記得那么清楚?只記得那人約莫四十多歲,身材微胖,留著兩撇小胡子,說話帶著明顯的蘇州口音。至于具體住處……做我們這行當?shù)模际倾y貨兩訖,從不問客人來歷啊……”
線索到了這里,似乎又斷了。蘇州府那么大,找一個三年前只有一面之緣的行商,談何容易?
消息傳回沈府,沈仲文在書房中踱步,眉頭緊鎖。蘇州……雖然不遠,但也要數(shù)日路程。派人去找?萬一手下人辦事不力,或者見到玉簪價值連城,起了異心怎么辦?而且,與那商人討價還價,也需要能做主的人在場。
思索再三,沈仲文猛地一拍桌案,下定決心:“備車!準備足額銀票!我親自去一趟蘇州!”
馮氏得知丈夫要遠行去蘇州,只為尋找一支玉簪,心中憂慮,溫言勸道:“相公,不過是一支玉簪,何必親自奔波?派個得力之人前去辦理便是,家中生意還需你坐鎮(zhèn)啊。”
沈仲文此刻哪里聽得進勸告,不耐煩地擺手道:“婦道人家懂得什么!此事關系重大,非我親自前往不可!家中生意有各位掌柜看著,出不了岔子!”他心中想的,全是早日拿到玉簪,贏得美人歸的急切。
馮氏見丈夫態(tài)度堅決,且神色間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執(zhí)拗與狂熱,心中黯然,只得默默為他準備行裝,不再多言。
次日清晨,沈仲文帶著幾名精干隨從和大量銀票,乘坐馬車,離開臨安,一路朝蘇州方向疾馳而去。一路上,他無心欣賞江南水鄉(xiāng)的春色,只顧催促車夫快馬加鞭,仿佛晚到一刻,那玉簪就會長翅膀飛走一般。
數(shù)日后,風塵仆仆的沈仲文一行抵達了蘇州。蘇州亦是繁華之地,商鋪林立,人流如織。沈仲文顧不得休息,立刻動用自己在蘇州的商業(yè)關系,四處打聽一個姓胡、微胖、留小胡子、專門收集古玩玉器的行商。
這個過程并不順利。蘇州城內(nèi)的古玩商人不少,符合部分特征的也有幾個,但要么對不上號,要么聲稱從未收購過什么玲瓏玉簪。沈仲文在蘇州盤桓了四五日,幾乎踏遍了所有知名的古玩店和玉器行,卻一無所獲,心情再次變得焦躁起來。